第二百九十八章 已犯众怒

街道尽头,独留下鲜于贞一眼深望,她在他眼里,读懂了那种坚定,让她知道,他并没有骗她。

只是当下形势,容不得他多说什么,自然也容不得她留下,她不想和吕老伯一样,成为他的掣肘。

虽然怎么看,她俩也会相似,但她却深深知道,在这里,她定会变成吕老伯那样。

何豪珅淡然看着这一幕,他本可与同僚协作,做掉这苗疆的圣女。

不过在他看来,完全没必要,苗疆可以捧出一个圣女,自然也可捧出许多圣女来,若是苗疆大祭司,倒可以考虑一番,且在如此紧要时刻,他不想再生事端。

若李知焉这事能成,天下间,就没有道盟不能拿下之人,踏入之地,即便是当下那些高高在上的圣人境,又如何?念及于此,冷笑道:“李知焉,你还想着走?即使天王老子来了,也带不走你。”

从当下形势分析,没有白虎护佑的李知焉,倒也的确可如此说,就在其前方,不仅站着何豪珅,还在黑暗中涌动着一大群蝙蝠,地上,也散着一地蚂蚁,天上地下,无所遁藏,且藏山镇外,还有如无穷蚂蚁的军士。

反观他,如今已是带伤之身,就算是插翅,也怕是再难飞。

苗疆众女一走,便只剩下静静置于土元素高台的吕老伯,他回首看向可怜的老人,从老人痛苦的表情中,他的负罪感更重。

李知焉道:“今日我怎样,且先不管,你们能不能解了老人家身上的阵法,毕竟他是无辜的。”

郑行远从如山的何豪珅身后挤出,道:“没.....没有关系?没.....没关系你这么维护他干嘛,现在.......现在来撇清关系,晚.......晚了。”

李知焉道:“他只是一位普通老人,因李某之事,你们已杀了这么多人,难道还不够吗?”

郑行远道:“那......那是他们活该,大......大爷给他表演这么一段,难道不该付出些代价?”

闻此,四周一众看客,怒目相向,但见郑行远望来,又收敛起来,有许多收敛不住,便低下头去,再抬首时,眼白中,携着无数仇恨。

自此,他们终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罪恶,这个少年出手相助,他们不是没感受到,只是自私的认为,少年的消失,就可以让自己一等人化险为夷,他们错了,错的离谱,若世间尽是如郑行远这样的人,那他们一辈子都将身处险境。

李知焉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我道盟、我道盟,难道他们不是你道盟的子民吗?”

郑行远道:“子民?也分许多种,一.....一个不好,就......就会变作刁民,就像吕老儿,什么人不接触,偏偏要勾结你李知焉,哼!这个道盟的重犯。”

李知焉不擅言辞,但他还是准备说服这些人,哪怕放低点身段,放下些尊严,还是欲如此做。

在他看来,身段和尊严,本就是用来做这些的,便道:“老人家并未勾结我,是我自大的认为救了他,现在的我,很是后悔,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要求我做这些事。”

郑行远道:“李知焉,你当我是傻子,还是自己扮傻子,就以为可了事?现在你说什么都可以,但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

就在此时,被土元素举起的吕老伯,极像是一位高人,虽然他躺着,但看去还是很高,不管是他的话,还是他这个人,抑或他这一生所做的事,只见他乌黑的嘴唇轻启,颤巍巍道:“李.....李少侠,你无需解释什么,老朽.....就是你的同党,并因此......深以为荣。”

郑行远齿不闭风,且大笑道:“老....老头儿,可不要勉强,也不要嘴犟。”

吕义财懒得理他,许是说话太累,亦或这样的时刻,这样的人,哪怕多说一句,都感无趣,故再度缄默。

郑行远见无人答话,接着道:“李.....李知焉,听到了吗?”

李知焉认真道:“听到了。”

话音刚落,赤霄如火,如怒火,向郑行远飞去,吓的郑行远一个哆嗦,连忙躲入何豪珅身后。似是还有话要说,又探出一个头来,道:“李知焉,不.....不要把郑某逼急了,逼.....逼急了,老子一发狠,又给那老头儿来一段‘爆土法咒’。”

吕老伯之语,声若蚊蝇,自李知焉身后传来,只见他道:“李.....李少侠,你.....放手施为便是,老朽一把年纪了,也是活够了,倒是.....连累到你如此,实在过意不去。”

李知焉更感愧疚,道:“老伯,是我连累到了你。”

吕老伯道:“不......不是这样的,即使今日你不曾出现,老朽......也如行尸走肉、孤魂野鬼般,在世间游荡,想来,也是无趣,在这最后时刻,能交到你这样的俊彦才俊,老朽.....即便是死,也死而无憾。因为你啊,很像一个人,见到了你,就让老夫想到了他,无憾.......亦无憾矣!”

李知焉道:“吕大哥?”

吕义财煞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笑意中,又有无限得意,似是想到了一些过往,道:“是啊,至诚......当年也如你这般,爱做一些傻事,老夫每每训诫于他,不要多管闲事,现在想来,何尝不是老朽自己傻,这样的事,若世间再也无人做,恐怕也无趣的紧。”

李知焉道:“可是......”

吕老伯打断道:“别.....可是了,也别再管老朽,离开.....这里,离开这一群人,至少......在羽翼未丰前,不要再遇到他们,老朽知道,你终有一天,会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点,唯有凭此,这个世界才会听你所言。”

何豪珅一直未曾打断,听此,嗤笑一声,道:“我听了许久,是越听越糊涂,我不明白,在我们这些人面前,好像是个人,都能做到来去自由,想走就走,到底是你将我们当傻子,还是你自己本就是傻......”

“子”尚未出口,就被打断,因为街道尽头,传来骚动。

藏山镇因打斗之故,屋舍已塌了一片,也因此逼出了一些人,也逼死了一些人。

火光滔天,借着火光,一群赤膊汉子朝这边赶来,带着怒意。

不可能不怒,因为他们就是那逼出的一些人,且逼死的人中,就有他们的亲人,这是任何一个血性男人都不能容忍的。

藏山镇的男人,便很有血性,从他们敢于与深山中的猛兽相搏便知。

此刻街道尽头,站着的,便是这些赤膊来战的血性汉子。

何豪珅本就细小的眼缝,此时眯的更小,杀气毕露,于这群汉子中,那当首之人,轻蔑道:“叫什么?”

当首汉子膀大腰圆,着实精壮,比起身旁之人,足足大了一圈,见问话之人扮相,心知乃是此处一大人物,不过想起枉死的妻儿,胆又从心中起,若在平时,他定会谄媚一番,但今晚,他失去了一生最珍贵之物,这些人,就让他有了恶心呕吐之感,也不客气,道:“你管我叫什么,你们最好是滚出藏山镇。”

何豪珅怒容满面,刚欲答话,郑行远已抢先从后面挤出,怒斥道:“大胆,你知道在跟谁说话吗?滚出藏山镇?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是什么东西?”

当首汉子道:“我是人,而阁下此刻看来,却有些像狗。”

郑行远怒极反笑,道:“你想死吗?”

当首汉子也不退让,冷冷道:“想。”

这是他的真实想法,从他决定来此,就明白这个道理,他深刻知道,他能打死一只比他还大的野猪,却杀不了这里之人,虽然那位“肥猪”,也真如野猪那般大,但他知道,这人比起野猪,不知厉害多少倍。

郑行远道:“既然如此,那郑某就成全你。”

以大欺小,恃强凌弱,乃是郑行远最爱干之事,在他看来,唯有垂首俯视时,才能感觉自己像个人,有时候,还有那么一点神的意思,其他时间,均让他感觉不是滋味,正如这当首汉子一针见血说的那样,像狗。

他这条狗,也比一般的狗强上不少,只因他是大人们的狗,几乎一掌,就将当首汉子拍进了人堆里。

好在汉子生的精壮,若是普通人,这么一掌,定要毙命。

待汉子拭去嘴角血迹后,一把砍刀已向郑行远挥来,且同时挥出的,还有数十把兵器。

于这样的情况,倒让郑行远不曾想到,放在平时,这些人不说向他挥刀,就是站在他面前,连大气也不敢喘,今日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想到这,堆起一脸冷笑,手上力道也随着冷笑,加重了几分。

只见他凝火于手,状如火刀,向左手边那挥刀来的男子,迎面而去,只片刻,挥刀汉子就倒在了血泊中,被郑行远劈成了两半。

本以为这式狠招,可以镇住场中之人,奈何场中之人,像是着了魔,不仅没有因此吓破胆,攻势还更加猛烈,见同伴倒下后,双眼红透,透着悲凉,透着嗜血。

且在这些汉子后,则是一望无垠的人头。

对此,郑行远终是有了惧意。

巨龙不会惧怕蝼蚁,若全世界都是蝼蚁呢?

就如这藏山镇,全部都是这样不怕死之人呢?

即使是杀,也得将刀砍卷,将剑刺秃,毕竟此处,可是聚有数十万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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