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如乞丐一般的曹丰裕,众和尚也是一愣,他们不是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而是世间行走多年的老江湖。于这样的要求,他们还一辈子都没见过,不说见,连听都没听过。心想这都是些什么人,难道就没一点羞耻之心吗?
马上他们便知道,这人,不只是一人,只因董兰峰的声音,又恰逢其时传来,道:“秃货,你也不要厚彼薄此,全往你曹爷爷身上招呼,你董爷爷还等着呢?雨露均沾,才不失公允。”
普方大师怒极反笑,道:“好,老衲便成全你,无法,掌嘴,这三位师侄,老衲要替玉阳老儿代为管教一番,顺便让他们知道尊老敬贤的道理。”
董兰峰冷哼道:“贤你大爷,你只有老,为老不尊,懂不?”
响亮的耳光声再起,在一道道爆炸声中,纷繁的嘈杂声中,不值一哂,但却特别硬气,不错,就是硬气,至少在刘山主看来,便是如此,所以他低声向董兰峰道:“如此,有必要吗?”
董兰峰带着五个手指印的脸,向刘山主一笑,道:“扇耳光而已,又不会死,既然不会死,便要坚持一些重要的东西。”
刘山主道:“若要死呢?”
董兰峰道:“那便不坚持了。”
刘山主道:“为何?”
董兰峰道:“人都死了,还坚持作甚?”
曹丰裕也转首过来,道:“不错,人都死了,坚持就没了意义,不过人活着的时候,还是要坚持一些东西的。”
刘山主听完,再次目瞪口呆,亦肃然起敬,便道:“谁教你们的?”
董兰峰和曹丰裕异口同声道:“师父。”
刘山主一愣,随后便哈哈大笑,道:“这样的师父,倒的确值得尊敬。”
他一生中,认识许多人,但还从未认识这样的人,这样有趣之人,所以,他要成为他们的朋友,故抬首向普方大师,道:“大师,可否卖刘某一个薄面,今日就到此为止,毕竟你打也打了,也算是出了气。”
闻此,普方大师终是举目,向刘壮实粗犷的脸庞看去,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嘶的一声,似是要在脑海深处,挖出这么一个人来。
不过可惜的是,越挖,此人越是模糊,故甩甩头,不再想此事,只因人就在前方,他问就行,便问道:“你是谁?老衲为何要卖你面子?”
刘壮实微微一笑,道:“风声浩荡,一语无疆。”
普方大师白眉一展,一下恍然,冷冷道:“你到此处作甚?”
刘壮实道:“与大师一样,看人,看杀人。”
普方大师道:“与老衲一样?哼!老衲可是受邀而来,若老衲没记错的话,道盟可没理由邀请你等。”
刘壮实自怀中掏出腰牌,道:“不瞒大师,刘某真就是被道盟堂堂正正邀来的。”
普方大师道:“也是,以尔等的手段,获得一个观礼资格完全不在话下。不过老衲有些不明白的是,你怎会和这几位混在一起。”
刘壮实道:“他们是我朋友,自然应该在一起。”
普方大师道:“你朋友?以阁下的身份地位,交什么样的朋友交不到,非要与这些人为伍?”
刘壮实蹙眉道:“做朋友而已,不用拎的这么清楚。”
普方大师道:“有时还是需要拎清楚些,不然怎么丧命的都不知道。”
这话,虽是回复刘壮实,但这样的话,却是对着西蜀三人说的。让三人听来,云里雾里。
刘壮实道:“大师不要误会,他们三人并不认我这朋友,是我自作多情如此的。”
曹丰裕道:“刘叔,你没有自作多情,认识你,曹某三生有幸。”
董兰峰也附和道:“不错,你都不嫌弃我等,我们还能嫌弃你?不说你是十恶不赦之徒,就算你是魔族,我们也是可做朋友的,就像诸位点墨先生对八先生那样。”
无法从普方大师身后行出,怒道:“姓董的,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董兰峰道:“你是不是耳聋?要我再复述一遍?”
郑鱼清扯住董兰峰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
普方大师冷冷道:“小娃娃,不要意气用事,有些话,是不可说的,不说你,就是你师父亲至,有些话也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曹丰裕道:“上面几位先生也说了,有本事你让他们闭嘴啊。”
普方大师道:“老衲的确没本事让几位先生闭嘴,但你三人也须清楚,你们也没上面几位先生有本事,所以老衲要告诫三位,没本事,就不要行逞能之事。”
或许觉得不解气,一巴掌,又自上而下,向郑鱼清呼来,边呼还边道:“诸位不是要雨露均沾吗?老衲便成全你等。”
可惜的是,这手并未如他所愿,而是滞在了半空,与另一只手一起。
正是刘壮实,他的手与他的脸相仿,只不过一个粗犷,一个是粗壮,也正是这只粗壮的手,承受住了普方落下的手掌,让他落下的巴掌,如同抽在了他自己脸上。
只见刘壮实淡然自若,含笑道:“大师,是不是刘某之前没表达清楚?”
普方大师面色难看,道:“我劝阁下不要干涉我栖霞寺行事,以免伤了栖霞寺与贵会的和气。”
刘壮实道:“在你们看来,我这三位朋友离经叛道,入了邪途,不值得深交,不过在柳某看来,你栖霞寺的友谊,也不值一哂。”
普方大师道:“阁下的话,老衲记住了,不过老衲还是奇怪,为了这三只臭虫,便要牺牲我栖霞寺的友谊,甚至不惜与我栖霞寺为敌,这是为何?”
刘壮实道:“不得不承认,栖霞寺跺一跺脚,整个修行界都要为之震动,但那又如何,大师可能不知,在暗处多年的刘某,觉得这真正的朋友,比你栖霞寺的友谊珍贵多了。”
普方大师道:“所以今日之事,你定是要插手了?”
刘壮实道:“难道大师认为刘某这手,是假的吗?”
听此,普方大师手上,便加了力道。
只是不加还好,一加,让他本就难看的脸,都扭曲起来,看去更加难看。
刘壮实眉头一皱,也加上力道,心想这老和尚还真如世人说的那样,老当益壮,今日单枪匹马到此,还是不要太引人注目才好。
想到这,向上一举,便将普方大师的手,掷了出去,道:“大师风采,果然不减当年,若是平时,刘某定要讨教一番,但今日嘛,我等还是卖道盟一个面子,不要在此横生事端。”
见对方怯弱,无法冷笑道:“道盟?道盟之人几乎都跑完了,所以你卖不卖面子,他们根本不知道,若怕了师父他老人家,大可小声说出来,反正这里人也不多,伤不了几分面子的。”
普方大师捻须而笑,心想孺子可教也,只是钻心的痛,从捻须的手一阵阵传来,让他又感不适。
一巴掌,清脆响亮,与场间的爆炸声,惨呼声,交相辉映,正如之前的巴掌声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声是由刘壮实的手和无法和尚的脸,交织在一起后,产生的。
许是平时嚣张惯了,无法和尚一时竟愣在了原地,单手指着刘壮实,“你”了许久,都没“你”出个什么来。
他没“你”出什么来,刘壮实却有话传来,只见他道:“刘某也替你师父管教一二,让你知道什么是尊老敬贤的道理。”
好似在此刻,平时的经文都白念了,只留下一地污言秽语,无法道:“我尊你大爷,贤你妹,你年几何,在僧爷跟前倚老卖老。”
又好似场景重现,也好似以牙还牙,更好似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一众和尚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普方大师冷冷道:“老衲就在此处,还轮不到你来教他怎样。”
刘壮实道:“大师都可随意教导人,我想以刘某的资历,也是可以的。”
普方大师道:“看来阁下是真要与我栖霞寺为敌了。”
刘壮实满不在乎道:“不然呢?”
普方大师道:“若这里是你老巢,老衲说不得要畏你几分,但这里是益州城,不是你云霄城,对于一直以来与道盟为敌,与天下为敌的邪恶势力,说不得老衲便只有杀了你等。”
不可思议,便是众人的表情,唯独当事人刘壮实,依然满不在乎,道:“大师,有两件事你说错了。”
普方大师道:“那两件事?”
刘壮实道:“第一,我云霄城的确与道盟为敌,但可不是与天下为敌,这点要记住咯,这第二嘛,便是大师你根本杀不了我,就算之前那些道盟巨头在场,你们一起上,也杀不了我。”
语毕,便不再看普方众人,向西蜀三人道:“可愿随我一道?”
待三人点头后,四人便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而普方的一掌,也拍在了空气上,落在四人之前所立处,烟尘四起。
一掌拍空,普方大师瞳孔一缩,杀气毕露,喃喃道:“司空隐匿术,果然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