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肩接踵,便是当下随仙路的情况,这样的地方,就是连只蚂蚁上来,都不会那么容易,倒也有缝隙供牠穿过,但这密密麻麻的大脚,可不会轻易让牠上去。
当然,飞鸟是可以的,就像那飞来之人一样,人头攒动中,两人脚踏诸人头,如履平地,不时,便落在中间空地上。
待站定,谩骂声和淫笑声,便自人浪中涌来。
独独奇怪,怎会在这样的场合,出现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你这草包,哪里不踩,踩到爷爷俊脸了,知道吗?弄坏了爷爷这张俊脸,你赔得起吗?”
一人捂着半边脸,同样怒斥道:“就是,赔的起吗你?一副苦瓜脸,好像被人绿过一样,我呸。”
“可不是,一把破剑都生锈了,还装剑客,真是可笑。”
...............
“小妹,你这步步生莲,可是让大爷这颗光头,蓬荜生辉啊。”
“何止蓬荜生辉,简直就要风光无限哩,你是没看到裙底风光,简直了都,哈哈哈......”
“吴老二,你看见了?”
“没看见我能如此说?”
“哼,你他妈的,老子嫉妒你。”
“哈哈哈.......”
声音自山下而来,由远及近,直至两人落定。
女子当前,罗裙裹身,看去紧致且干练,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目及酥胸处,令人咽下一口口水后,便感觉多了许多分。
也正是多了许多分,才让人感觉刚刚好,即使再多上几分,也不会在突兀中,感到突兀。
白色罗裙上,龙飞凤舞,胸口处,轻纱难掩豪乳,正是从蝉鸣寺赶来的月怜星,至于他身旁的楚方生,没人在意,正如他的青衣素服,也如他的灰容土貌,更像他的生锈铁剑。
月怜星道:“月家月怜星,携夫君楚方生,见过姜先生。”
姜余新点头,道:“月小姐此行,可是代表月家的态度。”
月怜星道:“不是。”
姜余新稍显错愕,倒有些意外,道:“既是如此,月小姐还是下山吧。“
月怜星道:“先生还是唤我楚夫人吧,毕竟小女子嫁人已久。”
姜余新歉然道:“是在下失礼,还请楚兄莫要见怪。两位前来,可是为何?”
月怜星道:“妾身来此,与这些人均不同。”
姜余新道:“哦?”
月怜星道:“妾身来此,是想寻一个人,所以....还请先生开方便之门,让我与夫君上的山去。”
姜余新困惑道:“寻人?此处之人,要么是来屠我师门的,要么是心怀鬼胎,渔翁得利的,还从未有过要寻人的,难道楚夫人尚有散落在民间的亲人,今日会在我点墨门出现?”
闻此,月怜星脸泛红晕,似是想到了一些事,一些人,但随即平复下心绪,道:“不错,妾身来此,便是要寻一故人。”
姜余新道:“楚夫人,你须清楚一点,山上刀剑无眼,可是凶险万分,不要人没寻到,将自己搭了进去。如此,便又赖我点墨门嗜杀,就不好了。”
月怜星道:“姜先生不必多虑,小女子及夫君,自负生死便是。”
姜余新道:“既是如此,姜某也不便说什么,两位自便吧。”
语毕,便让出小道。
月怜星当先而去,只是刚至小道口,便发现了离风亭内的史青玉,冷冷一笑,意味深长,接着携楚方生而去。
离风亭内。
对月怜星的挑衅,史青玉不悲不喜,忽然,她好像不再那么期待,也许这些年来,她只是想亲眼见见那人,然后问他一句为什么?至于答案,时间啊,早已给了答案。
林逋隐的转头,以及一袭白衣女子的出现,几乎同时发生,场中,一缕花香扑鼻,馥郁芬芳,也因此,令此间庸俗,瞬间升华,变得清雅不少。
正是百花谷谷主陈雅兰,携百花谷花役到此。
陈雅兰道:“百花谷陈雅兰,见过先生。”
姜余新道:“陈谷主不必多礼,传言谷主乃避世之清客,怎的有如此雅兴到我点墨门来。莫不是.......”
陈雅兰道:“先生莫要误会,我等来此,与刚才那楚夫人一样,是来寻人的,并无冒犯之意。”
姜余新道:“若在平时,余新定为谷主引路,一览我点墨门风光,独独此刻,谷主来的不是时候,如今本门大难当前,落凤坪上,想来已是凶险万分,若我点墨门挺过这劫,定会欣然相邀谷主到访,不过此刻,还是请回吧。”
陈雅兰道:“先生好意,雅兰心领,也独独此次,雅兰毫无回头之意,即使擎天峰如刀山火海,雅兰也想亲眼见见。”
姜余新深深一眼,默然良久,接着惨然一笑,道:“请。”
陈雅兰没有直接去到小道,而是转向离风亭,朝林逋隐行礼道:“见过师父......前辈,其实前辈无需如此,倒是丫头自己,让前辈错爱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向山上而去。
待陈雅兰行远,林逋隐才长吁一口气,看向陈雅兰离去的方向,唉声叹气。
李知焉不明就里,故问道:“师父,可是师兄之事?”
这样的问话,无人回答,或是不想、不愿,亦或根本不知怎么说起,即使史青玉和林逋隐心中,均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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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不管何地,他都能走出一条路来,就算没路,也有人为其遇山凿道,逢水搭桥,崔家便是如此。
特别是其背上那巨大的崔家族徽,就不得不让一些宵小闻风丧胆,退避三舍。
秦万里三人,便是宵小,当然,也可算宵小中的翘楚,但还是宵小,所以当人浪自中分开后,三人便退到了角落处,不敢不退,就是那忘尘宗宗主胡云汉,也自动退到旁侧一角。
当首男子,一身黑衣,除了族徽的繁复外,其他一切从简,看去极为干练,大步流星间,流露出一股舍我其谁,气吞山河之势。正是崔家族长崔天正。
与之相随的数十人,也是一身黑衣,干练得体,定是其族中卓绝的精英。
还未行进,一声,如洪钟警世,自其口中,传遍全场,响彻在山谷间,只见他抱拳道:“洛河郡崔家,崔天正,携族人前来拜山,见过姜先生。”
姜余新抱拳还礼,道:“崔族长不必多礼,天正兄不远万里到此,一路颠簸,定是困顿劳乏,师父已在坤元殿前恭候,备有酒茶,一来,可解族长及诸位舟车劳顿之疲,二来嘛,也可让大族长看看道盟为我点墨门准备的好戏。请!”
崔天正抱拳道:“多谢诸位先生美意,天正心领。”
抱拳不变,转向离风亭处,林逋隐方向,躬身后,向山上而去。
李知焉看着阴转晴,正得意洋洋的林逋隐,道:“想不到师父你还有如此高的地位。”
林逋隐嘴一撇,道:“这么给你说吧,也只有你一直小觑为师,这些大人物,哪个不在为师跟前恭恭敬敬的。”
李知焉同样嘴一撇,接着问道:“他是崔凯的父亲?”
林逋隐道:“好像是吧。”
李知焉道:“怎的我感觉他们不大像,就像不是亲生的一样。”
噗的一声,自林逋隐口中而出,就是闷闷不乐的史青玉,也展颜开来,道:“知焉,以后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在崔天正面前说起。”
李知焉道:“为何?”
史青玉道:“不说给崔天正戴绿帽,崔家这样的大族,就是林前辈这样的人物,也要给予一定的尊重。”
李知焉道:“可我真觉得他们不大像。崔凯有些猥琐,这大叔却有一股气势,我说不上来。”
林逋隐道:“崔天正掌领崔家多年,自然具备上位者气息,这不奇怪,那崔家娃儿要是执掌九毒门日久,也会有这种气势的。”
李知焉道:“唉。”
史青玉道:“知焉,你为何叹气?”
李知焉道:“若真是如此,那我与崔凯,或许会愈行愈远,虽然他是猥琐了些,但他猥琐的样子,倒是不错。”
要是让天才门主崔凯知道,他在李知焉眼中的形象,定要气得跳脚。
林逋隐道:“若你们真是朋友,就算他得道登了仙界,也还是朋友的,所以无须担心,若因为他执掌了九毒门,就不再是朋友,你也无须担心,因为不值当。”
李知焉几乎一瞬,便想通了此节,展颜道:“那倒是。”
史青玉道:“这次倒是奇怪,姜先生连问都不问,便放了行。”
林逋隐道:“这倒不奇怪,不放行也不行,这群崔家人要上山,姜余新也很难把守此处,若是把守不住,这些人一拥而上,就麻烦了。”
史青玉道:“我一直不明白,姜先生为何要在此处拦下众豪杰,让他们上去送死,不是更好吗?”
林逋隐道:“这个嘛,老夫倒是了然,墨老儿性子虽倔,但还算一个好人,若非必要,还是不愿大开杀戒,即使传闻中,长老会杀了他六弟子,他能忍着性子不发,已是很难能可贵了。”
史青玉道:“我也在途中听了那个传言,六先生真的被杀了吗?”
林逋隐道:“这个就不知道了,只有去了擎天峰,或许才能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