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辛辛苦苦打猎的陈村青壮,就是村里一众妇孺,也是不舍,新衣服和吃大肉,谁又不喜,谁又不爱呢?
如今眼睁睁被人劫走,只能在心里大呼这世道不公。
李知焉处,陈兰挽着李知焉胳膊,咽着口水,几度看向李知焉,又有些不好意思。
如此近,李知焉又岂会不知,他之前拉住张士,倒不是因为害怕,他连陆劲松都敢杀,何况这些普通执事。
他要看这些人还有何种手段,他怕自这里离开后,这些人用隐藏的手段,再来加害陈村人。此时道:“你喜欢吃肉?”
陈兰白他一眼,嘟哝道:“废话,谁不喜欢。”
李知焉道:“但是吃肉得在无后顾之忧下,吃的才香。”
陈兰聪明伶俐,颇为善解人意,只得妥协道:“我知道了,下次再吃吧。”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微不可闻。
李知焉道:“不,你不知道,因为哥哥要为你解决后顾之忧,这肉才吃的香。”
说话间,李知焉已行了出去,行到肖大福处,略微行礼,道:“肖大人是吧?”
肖大福见是那布衣少年,自然而然,流出一股轻慢之意,但见少年身后,那张士一并而来,迅速变换脸色,恭敬道:“肖大人不敢当,若为陈村人求情,我想就不必了。”
李知焉道:“为何?”
肖大福道:“因为你面子不够大。”
李知焉道:“怎样的面子才够大。”
肖大福道:“小子,你是不是傻,至少也要是我们黄主事那样的人物才可。”
李知焉道:“黄主事?谁是黄主事?”
肖大福道:“在藏山镇,你连黄主事都不知道?”
李知焉道:“还望大人告知。”
肖大福心想:这小子定是从远方而来,要不然,不可能不知道黄主事。
此时也不答话,望着李知焉,冷笑连连。
但见少年后方,那张士怒目相向后,才将脑袋别过去,看向那堆野兽和药材,只瞬间,贪婪便填满整个眼眶。
陈大龙从一旁边行来,行到李知焉身侧,小声道:“黄俊来是负责此地一应事务的道盟主事,自他来此后,这里的一应山货,都交由他成立的三七商会处理,若有不从,就会遭到他报复。之前有几个村子,便因为不同意此事而永久的消失在了藏山镇。”
李知焉道:“左右都是卖,卖给三七商会,有何不同?“
陈大龙道:“公子有所不知,他们统一收购的价钱,会比平时我们交易的山货便宜许多,要在以前,我们也不至于像如今这样,一个月出猎七八次才能勉强填饱肚子。”
李知焉道:“这里就没有其他收购商了吗?”
陈大龙道:“以前...也有的,自从黄俊来来了后,这里就没有了,吃的过的,就让他直接消失,吃不过的,就直接让他加入三七商会。”
张士食指扶着下颌,略作思忖,道:“这家伙看来,还有些脑子,他这样做,对上对下,岂不就垄断了价格?”
陈大龙道:“正是如此。为了维持生计,这里的猎户,便只有更加频繁的往返于十万大山中,也因此丢掉不少性命,可恨的是,山货弄的多了,这收入,却不见长。”
张士在那堆货物中,随手拿出一块兽皮,肖大福刚欲阻止,但见是张士,便只得忍着。
张士拿着兽皮,问道:“像这样一块兽皮,他们收多少?”
陈大龙道:“一两五钱。”
在陈兰搀扶下,老陈头颤巍行来,道:“没有一两五喽,这次他们来,便是提出又降三成的收购价。”
陈大龙难以置信,脱口道:“什么?还要降价?”
张士道:“他们卖到外面是多少。”
老陈头道:“少说也有一两百两吧。”
闻此,张士嘴巴虚张,瞠目结舌,片刻后,大吼大叫道:“什么?老子吃肉时,还吐骨头,这群孙子连骨头都不吐的啊。”
似是气不过,拳头又落在肖大福另一只眼眶上,让本是欢天喜地的肖大福,一下就掉进无底深渊,蹲在地上直呼痛,只得小声道:“你他妈这个疯子,老子先不跟你一般见识,待来日老子得势时,定要叫你知道汤圆为何是圆的。”
只是他如此小声,还是被张士听了去,张士道:“汤圆为何是圆的?”
这话将肖大福吓的不轻,以他的认知,自己说来,声若蚊蝇,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听见,难不成这糙汉子,真是什么大境界高手不成?
想到这,便讪讪道:“搓圆的。”
张士道:“老子也是讲理之人,知道我为何打你吗?”
肖大福在心里骂了一万遍娘,心想你要是讲理,母猪都会上梁,但遭遇了现实毒打的他,已是能自然的知道,怎么与强者对话,故小心翼翼道:“好汉莫再打,小的是真不知。”
张士道:“不知?老子就让你知道,你可知,老子来陈村这么多日,吃了几顿肉?”
肖大福道:“不知。”
张士道:“一顿都没有,不说肉,连菜都没有,不说菜,连干饭都没有,全是米粥,他妈的,老子可是一直吃荤的。”
李知焉拍拍他肩膀,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凭张士的手段,吃荤,还是可以的。
只是这些日子要照顾昏迷的他,张士不曾离他半步,不错,一刻都没有,用他的话来说,他不相信人类,除了李知焉。
肖大福委屈道:“关我何事?”
张士道:“不关你事?你要是不把他们搞穷,我会吃的这么寡淡。”
肖大福无言以对,从逻辑上来说,的确如此。从力量上来看,也说的没错,毕竟这厮的拳头,可比自己要大的多。
.........
不时,看着来时不过几辆空车,如今已然满载而归,肖大福红肿的脸上,又露出开心的笑容,心想这莽夫有何得意的,不还是得让老子拉走辛辛苦苦获得之物。
李知焉道:“肖大人,若卖掉这些东西,大概需要多少钱。”
肖大福得意道:“小子,说与你听也无妨,若将这批货运到京安、姑苏这些地儿,定会获十万钱,只多不少。是不是很羡慕?是不是从未见过这么多钱?”
李知焉倒不羡慕,却也真没见过如此多钱,不说在山里时,就是出来后,也从未见过如此多钱,虽可凭一身修为,搞到如此多钱,但就像有人说的,当你有一身修为后,你会发现你很多都不想做,也不愿做。
比如,你已位列世间十大高手之一,荣登齐云榜,叫你去街头卖艺,你定不会去,不错,情愿被人打死,也不会去,也许你要说,有何不可?
兴许你会一试,终究不会以此谋生。
你也可去做那打家劫舍的勾当,最后,你定会不愿。不为别的,只为当初闯入江湖时,那份侠义之心。
他没见过这么多钱,便想见见,想见,就将手伸了出去,意思也很明显,给钱。
肖大福同样不傻,明白其意,但还是想问问,故道:“小子,你这是何意?”
李知焉道:“买了他人东西,就得给钱。”
肖大福道:“你不会与这莽夫一样,也疯了.....”
说到半途,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只因张士那手,又扬了起来,只得改口道:“小哥,这可是肖某人的汤药费。”
李知焉道:“这是陈村之物,他们可没打你,你大可来找我,因为刚才,是我这朋友打了你,相反,你还要赔陈伯汤药费,你这样能走能跳,都要赔十万两,陈伯现在连走都已是很困难,就简单点,赔个二十万两吧。”
肖大福目瞪口呆,似是从未见过这样的算账,哪怕他见过不少账房先生打算盘时的样子,道:“等等,臭小......不对,小哥,账不是这么算的,这些东西,是要拉到大城市后,才能卖到这个价钱。照此地价钱算的话,这里至多值一千两。还有,你们这样撇清关系,谁信?”
李知焉道:“那你怎样才会相信我们没有关系。”
肖大福道:“跟我回藏山镇道盟分部,定会给你一个公正、满意的答案。”
李知焉也不明白他所说的公正,是否真的公正,道:“那里.....你不说我也会去的,只是你得先赔陈伯汤药费,这事,我答应过小兰的。”
肖大福怒火中烧,要不是见张士在侧,早就扇他几个嘴巴子了,真当自己是谁了?没本事还装逼?
心道:先将两人骗到分部再说,哼!到时再看这俩傻子如何猖狂。
肖大福忍着怒意,道:“小哥,你说个准确数吧。二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想我这样的普通道盟执事,一生的俸银都凑不够。”
李知焉道:“那就先将山货还给陈村。”
肖大福道:“还给他们?也不是不可,但我怕.....他们不敢要。”
于这个问题,李知焉和张士两人都不大懂,好奇道:“为何?”
肖大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首向陈村人,道:“你们可要这几车山货?”
顺着肖大福问话,李知焉两人也转首来看,发现一众村民,并无想象中的期待和欣喜,反而眼神中,布满隐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