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与道盟两大巨头打的火热,也将街尾那一众藏山分部的普通执事吓的够呛,他们已是很高看此人,不成想,此人高到连他们仰望都看不见。
长居此地的他们,见过最大的人物,就是前些时日来此的户部执事何大人,他们也打过许多架。
不过通常都是与当地的猎户过过招,说过招,也不大对,准确来说,就是多人围殴一人,哪有见过这样打架的。
想起之前对张士两人的不敬,现在腿都不利索,哆嗦个不停。
王非柱,恍若何豪珅的缩小版,虽无何豪珅脸上的金色,但也煞有其事的被一大片淤青代替,只见他道:“这些大人的事,想来我们也无法插手,要不我们.....”
干猴儿道:“肥猪王,你想死,可不要拉上我们,我跟你说,即使再害怕,看,也得跟老子看完。”
竹竿儿附和道:“猴子说的没错,要是走了,即使现在不死,以后也得死,你不要以为被何大人收为义子后,他就会保你,传言他可是有许多义子,有时候少一个两个,那是再正常不过之事。”
干猴儿冷讽道:“肥猪王,你之前不是说要将李知焉抓来,剁了吃吗?现在人就在那边,你倒是可以直接取来,若真成事,说不得执事长大人都要亲临此地嘉奖你。”
肥猪王哭丧着脸,与之前的万丈豪情,完全两副模样,道:“猴哥,那不是喝多了吹牛吗?你我在此多年,哪见过这么生猛的,你看之前,那厮一道落雷就让我们逃到了此处,如今更是生猛,竟独对我道盟两大巨头,且不落下风。”
肖大福同样顶着一脸淤青,插话道:“那张士生猛,我等亦曾见过,不曾想到的,是那臭小子,本以为就是山间的普通少年,哪想到这小子,乃是搅起天下风云的李知焉。”
干猴儿竖起大拇指,赞许道:“更想不到的,反倒是老肖你,竟敢去打劫人家的山货,佩服,佩服至极。”
肖大福讪讪道:“怎......怎么可能,那是他们打劫我。”
竹竿儿道:“算了,老肖,我们哥几个,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老肖就出门一趟,去哪儿搞那么多山货,别人不知,我们还不知?”
刘久仁佯怒道:“竹竿儿,干猴儿,你们怎么还老肖老肖的叫。”
干猴儿看向同样满脸是伤的刘久仁,不解道:“不叫老肖,叫什么?”
刘久仁道:“应该叫肖大人,试问这人间,有谁能凭一人之力打劫神兽白虎和旷世奇才李知焉的。”
干猴儿一等人,瞬间恍然,一声“哦”,拉的很长,道:“不错,肖大人凭此,倒是可以吹嘘一辈子了。”
见同伴拿自己寻开心,肖大福也不恼,在刘久仁脸上轻轻一刮,道:“你好意思拿肖某寻开心,也不看看自己被打成了什么熊样儿。”
众人打闹归打闹,眼中的忧色,却未曾减少,毕竟像这样的神通,一个不慎,落在身上,就能要了他们的命,就拿刚才来说,要不是逃的快,便与地上的同僚一样,不是站在这里,而是躺在了那方。
肖大福道:“猴子,这里你脑瓜子最灵活,待会儿肖某要是有个什么事儿,家里事你可要担待一些。”
干猴儿道:“老肖,说啥丧气话呢,这个谁都没说好,况且头儿还在呢,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说话间,一道落雷再次降临场中,肥猪王一个哆嗦,肥肉直颤,缩到众人后,畏缩道:“就是,这疯子的手段,谁也说不清楚,一个不好,落在老子头上,就真不好了,刚才要是躲的慢那么一点,老子就要被炼成猪油。”
干猴儿道:“肥猪王,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嘛。”
话音刚落,一声“快看”,将众人的视线牵引了去。
只见风行空若利剑般刺出,目标直指李知焉,刚飞到半途,却停了下来。
半途中,站着一人,乃是沈公子。
就在风行空刚起身,沈公子就到了场间。
说明他的速度不慢,至少与风行空相当,既然相当,那么就定要比试一番。亦如当下沈公子兴奋的眼里,亢奋的血液内,有一股藏不住的激动。
肥猪王天然的不喜这样的小白脸,倒不是因为之前这伙人与他有过节,而是来自内心的羡慕,羡慕,又会产生嫉妒,嫉妒,自然就会生恨,撇嘴道:“没本事就不要装逼,绣衣坊第四校尉,可不是这个孬货可以挑战的,不要以为欺负过老子,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也不要以为长得好看些,就可以学那李知焉。”
肖大福不解道:“怎么,此人还与你们有过节?”
肥猪王道:“可不,我们在酒楼吃饭,无来由的,就被这家伙打了一顿。”
然后肥猪王就以自己的视角,将今日之事添油加醋,复述了一遍。
不错,以受害者的角度来讲述此事。
肖大福有些为同伴鸣不平,道:“吃顿饭就会被人打,这世间还有王法吗?”
也是这里没有其他人,要是有其他人,定会觉得非常滑稽,不过在场之人听来,却有些心有戚戚焉,想着今日之种种,不由得的感叹万千,这世间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刘久仁道:“知道这几个臭小子的底细吗?李知焉两个亡命徒,刘某也就忍了,被这群青沟子娃娃欺负,是可忍孰不可....”
“忍”字还未说出,便停下,不愿再说,也许一生都不想再说,因为他准备将这个字,用做的方式表达出来。
只见合家欢门口,残影连连,唯有两剑相交声。看的一众食客兴奋莫名,也惊骇莫名。
亦让他们明白,今日这些人,的确不是那唱大戏的梨园子弟,而是传闻中的神仙人物,故此,即使见到如此精彩的打斗,也没有鼓掌喝彩的意思,只因他们当下连手掌都抬不起,腿脚也被吓软。
此番打斗,看的郑行远皱起眉头,亦攥紧拳头,因为他明白,又有一只蝼蚁爬到了自己头上,这种感觉非常不好,他很喜欢从高空俯视的感觉。
因为他生命中,有太多仰视。就像他之前俯视过李知焉,现在又要他仰视李知焉一样。
想到这,也激起他内心的阴暗面,想他当年,为了获得修行资格,硬是在师父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才入了师门,为获得一点点修行资源,世间不同的孙子,他都演尽,只为让自己成为那真正的人上人。
可惜的是,山过后,还是山,人上面,还是人。
李知焉也认出了剑冢四子,只不过让他有些奇怪,奇怪这些人为何要帮他,他自问与这些人并无交往。
不说交往,甚至还有些摩擦,在进入幽冥域界前,这沈公子还说要杀了自己,事后因天门教之故,导致幽冥域界提前关闭,也同时关闭了这段恩怨。
念及于此,便被爆炸声打断,在他身后,吕老伯的手,已不再完整,独独剩下一只,另一只已散落开来。
不错,就如烟花散落在夜空一般,向周围散开,溅得苗疆众女满脸是血。
但却没有引起惊呼,许是因为修武之故,这种场面是司空见惯,抑或被仇恨替代,让包括兰姨在内的一众苗疆女子,将仇恨的眼神均投向道盟处。
李知焉赶来,迅速蹲下,扯下衣袖,包扎在吕老伯的断手处,安慰道:“兰姨,你放心施法,不用急,只要李某尚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人打扰到你。”
李知焉不说还好,一说,唤作兰姨的女子,颗粒大的泪珠,簌簌落下,划过她满脸是血的脸庞,划出一道血槽,让人看去心疼不已。
虽然这血是老人的,但是个人都能感觉出她的伤心,她又何曾不想救下老人,毕竟已救了这么久,花了如此多心血。
鲜于贞捻起脸上血,在手中搓动,道:“公子,我想老伯他.....没救了。”
李知焉不解道:“为何?”
鲜于贞道:“刚才的爆炸,并非兰姨失误所致,而是有人在吕老伯身体内.....置下了爆土。”
李知焉道:“什么是爆土?”
鲜于贞道:“公子可听过烟花?”
李知焉道:“我知道。”
鲜于贞道:“这爆土的制作,与烟花的制作大同小异,只不过威力会大上不少,而这样的东西,却被人用法术的方式,置在了老人家体内。”
李知焉道:“那可以取出来吗?”
鲜于贞道:“也许圣人.....可能.....但我们毫无办法。”
李知焉有些黯然,垂首望向这个可怜的老人,在其面上,薄薄的琥珀下,看到了他眼神内的无助,李知焉不愿久视,因为此刻的他,也很无助。他又想起了之前被蝙蝠啃食之人,这让他有些落寞,自己是做错了吗?
若没做错,为何会有这么坏的结果。
李知焉自语道:“是不是我离开这里,他们就会放过吕老伯。”
他虽在自语,但鲜于贞却回答了他,只见她道:“不会,因为吕老伯的生死,在他们眼里,与踩死一只蚂蚁没任何区别。”
李知焉有点恍惚,如梦呓般自语道:“可是吕老伯一生,多行善事,为何要有这样的结果,是他错了吗?”
于这个问题,鲜于贞也不知怎么回答。
如魔怔般,李知焉再次喃喃道:“你说世间......有生来就错了的人吗?”
这个问题,较之上一个问题,更难.
更难,自然就更没人回答。
也许这样的问题,本就没答案。
也许本就没答案,便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