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最急的,还是当属架在火上烤的方三儿,此时鼻青脸肿的他,只会引人发笑,让人根本生不出一丝同情来。
只见他威胁之意又起,刚想说一些他认为....自然而然的狠话,便被行来的殷虞臣打断,继而艰难的挤出一笑,好言好语道:“老伯,是三儿不对,这笔钱,本就是您的,您就拿着吧。”
也不知张老汉是真不敢接,还是不想,不愿接,此时隐晦的看向殷虞臣,直至殷虞臣的目光向他看来,他又隐晦的看向方家子弟和彭横生一众。
殷虞臣笑道:“老伯,你且先收下,晚辈向你保证,这里无人敢寻仇于你。”
也许实在不耐烦,特别是这老家伙一刻不接,他方三儿就时刻要受这种煎熬,便冷眼向张老汉,低喝道:“叫你接着,你便接着,老子......”
方三儿的狠话还未说话,张老汉便一个哆嗦,迅速跪倒在地,连连告饶道:“方三公子,这银子老朽是真不敢要,不对,这银子本就是老朽该缴纳的税银........”
场面一度失控,那呼天喊地声,恍如一下将周边看客,带到了受刑的地狱,看去惨绝人寰,听去凄惨无比,让人不免心生戚戚,然后潸然泪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此处正经历何种人间惨剧。
不过与张老汉一起的少年,却一撇嘴,对此很是无语。
少年可如此,因为他知道内情。
负剑少年不如此,是因为还被蒙在鼓里。是以张老汉的呼天喊地,让他心中一悲,怒从中来,一脚,便将方三儿踹到数米之外。
见方三儿倒地不起,张老汉又可怜巴巴的望向方家一众子弟,直至对方眼神望来,他才迅速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如此,又令殷虞臣一阵皱眉,故伸手而来,众人不明就里。
如此动作,他们做了好多年,自是非常熟悉,然而正是动作,出自他人之手,又让他们颇感陌生。
不错,在这大东市集,向来都是他们方家伸手向别人,还从未有人敢伸手向他们,是以殷虞臣的伸手,让一众方家子弟面面相觑后,不解道:“殷少侠今日伤我方家子弟还不够,还想着讹我方家一笔?”
殷虞臣大笑道:“少爷虽非名门之后,但家境还算优渥,不至于讹你几两银子。”
有方家子弟道:“那殷少侠如此,是为何意?”
殷虞臣道:“汤药费,你等打伤老伯,莫不是想就此了事?”
“殷虞臣,莫要如此过分,是欺我方家无人吗?”
殷虞臣道:“你方家有无人,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打伤了人,就要赔汤药费。”
方三儿艰难从地上站起,与一众方家子弟使个眼色,似要用自己亲身经历告诉众人,好汉,千万不要吃眼前亏,不然便要学他这样。
这事归根结底算来,是因彭横生起,如今他却一言不发,是以他对彭横生这个酒场兄弟的恨,迅速在心底凝聚,特别是他受了这一脚后,他也想让这好兄弟有福同享一下。
当然,作为罗家的护院,若是能将罗家人拉下水,这面对剑冢的底气,也会更足一些,毕竟罗家在雁山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
转念又一想,他彭横生一外门弟子,也不知罗天楠会不会为他做主。
不管怎么着,至少要将这厮拉下水再说,毕竟这事的缘由,本就是因他而起,只见他道:“彭爷,如此做派,可不似当日饮酒时,那般豪爽大义。”
彭横生早已退到人群中,之所以不走,倒不是因为顾念兄弟旧情,而是今日一走,必会得罪这方家三公子。
就身份而言,他只能算罗家外门弟子,虽然罗家的势力,在雁山城较之方家,略胜一筹,但他彭横生终究只是外门,家主再护短,恐怕也不会去维护他一个外门子弟,故支吾道:“三公子,这事......这事......怨在下,横生在这儿赔个不是。”
方三儿嘴一撇,心道:“我赔你大爷,老子在这里被人打,你在这里抱拳赔不是,赔个不是就想打发老子,真当老子傻吗?与你结交,还不是看在罗家的份上,真当你是彭爷。
念及于此,便不喜道:“这次事由,全因彭爷你而起,要不,这汤药费便由彭爷你来出,兄弟这几巴掌,一大脚,算是仁至义尽了,可是如此。”
彭横生道:“正该如此,正该如此,方兄受累了。”
那彭横生再也不好躲在后方,行出并抱拳向殷虞臣,道:“今日事由,全因彭某而起,殷少侠要主持公道,大可向彭某来,彭某一并接着便是,只是我要提醒殷少侠,今日拂了我罗家的面,他日我罗家,定是要找回的。”
殷虞臣伸出的手,终是有所变化,径直向彭横生,冷冷道:“一堆废话,给钱。”
彭横生向怀里探去,然而他却一笑,不错,玩味一笑,道:“你确定要彭某.......”
只见他生得五大三粗,一看便知其擅于力道,是以殷虞臣变掌为拳,一拳,轰在他胸口之上,将他轰出数米远,才道:“再废话,死,给钱。”
彭横生迅速压下翻涌的气血,一笑,意味深长,道:“在雁山城动我罗家,真以为此地是你西北戈壁,你剑冢的地盘?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敢在太岁头上........”
他后面之言,已是听不见,只因场中,忽然多出许多人来,这人一多,即使再安静,也会有不少嘈杂。
也对,就算这呼吸声,也会因人多,而大上不少。
何况这来人中,并没有要隐匿行踪的想法,脚步声,虽无军士的严整,但也比闲散人员,来的更加整齐。
“谁在雁山城闹事?”
如此一言,伴同两人,当先而至,而其他人,则迅速以张老汉为点,围成了一个圈,抽刀拔剑声,响彻其间。
一时间,剑拔弩张,杀气凛然。
张老汉见状,眼里的恐惧,变得更多,这大腿,也开始站不稳当,软弱无力下,开始向地面瘫倒,幸好他身旁那少年力道不小,一下托住他,才不至于让他真正跌坐在地。
许是见过大场面,少年倒是毫无惧意,嘴一撇,道:“你还装?”
张老汉低声道:“装个屁,这次是真的,小子,老汉我这次玩大了,也怕是要玩完了。”
见少年如此平静,不错,就是眼睛,身体,面色,神情都平静,张老汉一愣,道:“你不害怕?你可知来人是谁?你可知这些家伙,杀人是不眨眼的。”
少年听此,倒真正转头去看了来人,发现没什么特别后,便摇头道:“我不怕,也不知来人是谁。”
见张老汉莫名的盯着自己,又打趣道:“我也杀人不眨眼的。”
张老汉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如同打一个调皮的孙子,颇有些恨其不争的模样,急切道:“这些人跟前,千万千万..莫要开玩笑,特别是当首那位,有一撮小胡子的那人。”
少年抬首,径直向那撮小胡子望去,然而立马便被张老汉,将头扳了过来,然后迅速将其头,按到胸脯以下,垂头道:“你找死啊,你看他作甚?”
少年一笑,道:“我就看看他,是否有三头六臂。”
张老汉一个脑瓜崩,落在少年额头上,道:“臭小子,你跟老汉正经一点,不然今日咱爷俩,走不出这雁山城。
少年再次一笑,但他却依老汉之言,低下头来,将头深深埋在胸脯之间,若一只如临大敌的鸵鸟,将头埋进土里一样。
无人敢答话,但那小胡子的问话,今日铁定是要人回答的,不然今日这里之人,定要有人会为这礼数不周,丢了性命。
殷虞臣不想人丢了性命,也不想失了礼数,便含笑道:“晚辈殷虞臣,见过瞿前辈。”
被唤作瞿前辈的中年男子,面色一寒,冷冷道:“原来是殷师侄,此处之事,是师侄所为?”
殷虞臣道:“准确来说,是这位彭爷所为?”
瞿姓男子转首向左,也将众人视线,拉到了另一位男子身上,男子较之瞿姓男子,还要年长一些,衣着华丽,一看就知乃大贵之家出生。
不说他那衣饰,就说他那修长的手指,以及修长手指上,那长长的指甲,也足以证明此人,乃显赫之辈,只因农户哪有闲情留指甲,即使有这个闲情,也没这个实力。
不错,一个指甲长的人,只能证明一点,他平时不干农活,一个平时不干农活之人,着锦衣玉带,那么有许多事情,便不言自明。
只见他负手在后,一派威严之相,随着他的行出,跃然于场间,道:“殷师侄,罗某与辛掌门,即使不算过命之交,也曾有过患难之情,今日你伤我罗家子弟,是为何意?”
殷虞臣道:“师父也常与弟子提起前辈,当年抗魔一役中,前辈是何等的神勇,只是可惜,前辈这家族子弟,却似忘了当年,天下英雄共同抗魔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