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关夔的威胁,田季显得满不在乎,道:“关大人,这可是数千条性命,属下也非什么圣人,毕竟这数千条性命,乃是自家兄弟,属下于心不忍。”
关夔道:“看来军部的规矩,已松懈不少,让你等已是忘了自己身负的使命。”
田季道:“属下从未忘却军部的典律。”
关夔道:“既是如此,为何还做这抗命之事。”
田季道:“属下不仅未忘记军部典律,还记得军镇成立时,最初的目的。”
关夔道:“时代总是在不断变化,不是非要具有某种特征,才称得上魔族。”
田季道:“与其说时代在变,不如说人心在变。”
关夔似是因此动了怒,只见其铁皮下的声音,突然拔高,吼道:“田季,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田季道:“田某今日连命都愿舍去,还要脸作甚?”
关夔道:“自家性命有何惜,你要知道,你可是有家眷之人。”
听此,田季陷入到沉默,而袁成仇则像是看了一场非常精彩的好戏,笑容满面。
田季沉默许久后,抬首看向关夔,再看向袁成仇,好似下了一个重大决心,道:“袁教主,这些兄弟跟田某多年,田某不想他们因此丧了性命,您可有解决之法。”
听田季问到自己,袁成仇一愣,道:“本教主的神通,本教主自然有解决之法,只是.....”
话未说透,双方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对立的双方,能谈的,不外乎利益和条件。
田季道:“若袁教主能对我这些弟兄手下留情,网开一面的话,田某愿终身追随袁教主,做牛做马,在所不惜。”
关夔怒道:“田季,你这是在出卖自己灵魂,交于魔鬼。”
袁成仇道:“关大人,你这话本教主可不爱听了,什么叫交于魔鬼?袁某行事虽上不了台面,但较之你等,可高尚多了。”
田季道:“在田某看来,此处便是地狱,若灵魂怎么都会交给魔鬼,不如交给一个能换回兄弟们性命的魔鬼。”
关夔道:“田季,你这是何意?”
田季道:“关大人所想,便是在下之意。”
关夔道:“你的原则呢?你的抗魔精神呢?你要反叛道盟吗?”
田季道:“我现在的选择,足以代表我的原则,我的精神。说起反叛道盟,关大人自己不妨先扪心自问一番,是否早已违背了道盟成立之初的精神。”
关夔道:“田季,你找死。”
说完,便不由分说,铁拳一举,朝田季砸去,连带着他那身耀眼的铁皮。
一道黑影,迅速立在他前面,待黑影站定,一道闪光若夜空的流星划过,瞬间落在他那只铁拳上,也因此将他逼了回去。
虚影凝实,正是袁成仇,只见他道:“关大人,你这脾气可不大好,说话就说话,明明说的好好的,为何就动了粗?这可不大礼貌。”
关夔被逼回道盟处,深邃的眼洞看向袁成仇,道:“姓袁的,这可是道盟内部事务,是不是连这,你都要管?”
袁成仇道:“关大人,若为道盟内部事务,倒的确非在下分内之事,但你应该见到,我与田先生正在交易,他现在可是在下的主顾。”
关夔冷冷道:“袁成仇,你是不是认为当今天下,无人能治得了你?”
袁成仇道:“天下卧虎藏龙,袁某亦有自知之明,不过要是关夔你,想必很难做到。”
铁皮下的呼吸开始加重,若非铁皮只有那么大,定会认为里面藏着一只刚犁了田的耕牛,他已是许久未曾感受到如此力不从心。
不错,他关夔自上位以来,诸人不说在其面前出言不逊,就是大口喘气,也要好生掂量一番。
享受了这么多年的毕恭毕敬,竟让他一时间,接受不了这种居高临下。
好在终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人物,马上就克制住情绪,不再看袁成仇,转首向三军处,道:“田季,你可要想好与天门教为伍所带来的后果。关某敢保证,以后世间,兴许会有田家,但绝不会再有你田季的田家。”
袁成仇面色一正,同样眼泛厉芒,道:“袁某也可向关大人保证,若世间少一个田家,袁某定要你关夔的关家消失在世间。”
关夔道:“袁成仇,你也只敢在此处放肆,我关府落座京安城,你不妨去试试。”
袁成仇道:“京安城?你以为凭天道宫就能护得了关家?那里,袁某早晚会去,顺便向陆定国讨个说法。”
关夔道:“要真是如此,也不用我们再满天下寻你天门教,我等在京安城恭迎教主自投罗网便是。还有,不要以为身处齐云榜,就让你膨胀如斯,岳麓书院评榜时,是根据实战而定的,陆大人可是许多年未曾出手,关某也是好奇,你会如何死。”
袁成仇道:“袁某如何死?你不会知道,因为你不会等到那天。”
关夔道:“你想杀我?”
不是想,是真的在做,因为流星如火,划过廖府上空,向他落来。
流星很快,关夔只得硬接,两两相交,瞬间分开,关夔退后数十米站定,其罩在身上的铁皮,也因此变了形,银色的盔甲边缘,隐隐有火烧的痕迹。
易先生见此,抓住机会,如高楼坍塌,化作无数只蚂蚁,瞬间就在李知焉前方凝聚成人形。
不过刚凝聚的人形上方,又有一颗流星破空而来,易先生只得放弃,重新化作无数蚂蚁,退回到道盟处。
袁成仇道:“这位....想必是绣衣坊的某个校尉吧。”
所谓达者为先,易敬禹不敢在此人面前卖老,作揖道:“绣衣坊易敬禹,见过袁教主。”
袁成仇点头道:“时间上拿捏的不错,不过选择的时间段,有些问题。”
易敬禹道:“还请教主示下。”
袁成仇道:“你不该在有我的这段时间出手的。”
易敬禹点头道:“那倒是。”
袁成仇道:“若是你们柳坊主在,定不会如此。”
易敬禹道:“易某的确不能与坊主相比。”
袁成仇道:“既是如此,那就不要轻举妄动。”
易敬禹道:“易某自当谨记教主之言。”
袁成仇不再问,也不再看,而是转首向三军处,道:“田先生,现在我们可以谈之前未谈完的交易了。”
田季道:“袁教主,你只需撤了这方神通,田某鞍前马后便是。”
袁成仇道:“痛快,可是你不要认为这是容易之事,因为袁某也只能唤出这巨大的陨石,还从未收回过。”
任何事,没做过都不会有经验,即使你在书上见过,那也只能算是前辈们的经验,算不得你的经验,只有你亲身经历了,你才算真正拥有,属于你自己的经验。
巨大的陨石,乌云压顶,悬在廖府上方,只见一人、一剑,径直顶了上去,这样与一个广场相差无几的陨石,要止住他的下降之势,岂是容易之事,但袁成仇做到了。
尤其是他在地上跃起,这跃起之势看来,比陨石下降之势更加猛烈,因为这一人一剑,不仅让巨大陨石悬在了半空,还让其碎裂开来,就在剑与陨石接触的中间处,若闪电般的裂纹,正向陨石边缘处蔓延开来。
袁成仇此举,让人看来,恍如天神一般。
廖府广场,青石板再无规则可言,说洼地,已算轻的,有些地面,说他天坑也不过分,而这些洼地、天坑的地方,淌着不少血水,在缝隙透出的亮光下,闪闪发亮,让人感觉好看的同时,又有些心悸。
对在场之人而言,之所以好看,是因为这血并非自己的,之所以心悸,是因为怕自己的血,马上就会如这些一般,填满这些洼地、天坑,最终被风吹干。
对此,李知焉倒不觉得好看,也不觉得心悸,只因这些血,他也做了不少贡献,至于其他的,倒是无甚感觉。
他无甚感觉,但身旁的张士,却觉得颇为奇怪,因为这里的血,也太多了些,多到自己两人,已是身处一座血色世界中。
他没感觉错,这里的确是由红血组成的血色世界。
小坑里,血水中,一人,若血海中的修罗,径直行出。
只见其手持发簪,穿着一身大红袍,低着头,几缕发丝,垂在前额,也不知是男是女。
刚行出血坑,便持着发簪掠来,快,很快,眨眼间,发簪便扎在了李知焉胸口。
李知焉吃痛,也醒悟过来,捂着胸口,一剑向红衣人砍去。
也的确让他砍到了,不过在他划开此人的同时,此人也重新化作一滩血水,落在李知焉两人脚下,散乱开来。
见李知焉胸口插着的发簪,张士心疼道:“恩公,你没事吧。”
似是不愿吃亏的主,不等李知焉答话,转首向天,大骂道:“你这缩头乌龟,有种出来,藏头露尾,算个毛啊。”
他这一喊,竟让他真的喊出了三个红衣人,分别从三个血坑,三个方向,向他们袭来。
三道红光,瞬息而至,李知焉甩开张士,祭出两剑,向其中两位红衣人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