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起,一股肃杀之意,弥漫开来。
看来魔族将士中,鲜有人知晓道人是谁,但魔主知道,自他踏入人间一刻,便已知道,甚至就连李乘风未死,他都知道。
只是他有些奇怪,来的人,是这人,不是当年那两师徒。令他更奇怪的是,那两师徒,如今都去了哪里?
将杂念抛诸脑后,魔主道:“若真如你所言,这人间三两事,倒也简单不少。”
魏中则道:“若能战胜于你,于当下事而言,的确简单不少,不过同时,也会更加复杂。”
魔主大笑道:“那倒是,一个武疯子,可以登临武道绝巅,但绝不能持太阿之剑,掌人间之权,所以本座有些奇怪,你既已知道这些,为何还要来此,三岁小孩儿都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莫非你不知道?”
魏中则道:“贫道自是知晓,但贫道之志,本就不在太阿之剑,而是那武道绝巅。”
魔主道:“我能明白李乘风未死,像他那样天资卓绝,风华绝代的人物,定是能躲过当年之劫,但我不明白,像你这样的人物,为何会被那两师徒驱使。”
魏中则道:“算不得驱使,若真要算驱使,是贫道一直驱使自己而已,当然,也算是曾经对李乘风的承诺,不然魔主大人今日,不会与我说如此之久。”
魔主道:“不错,若在之前,本座定不会多看你一眼,想不到十几年不见,即使本座,也要对阁下刮目相看,看来这大浪淘沙,真是英雄辈出的年代。”
魏中则道:“幸得李乘风相助,才让阁下对贫道有另眼相加的机会。”
魔主面色一沉,接着道:“不过.....还未曾有资格。”
魏中则道:“是吗?”
魔主道:“不妨告诉你,你突破为圣人境,包括你到此,甚至你痴迷武道的精神,都在李乘风的算计中,因为你今日到此,只是李乘风计划的一部分,当然,你也战胜不了我,若真是如此,你根本不需自己跑到这里来........”
魏中则道:“我却来了。”
魔主道:“不错,你来........只是拖住本座回到魔域的脚步.......”
魏中则抬首向天,似有所悟,再次看向魔主一等人时,道:“不管怎么说,魏某来都来了。
魔主道:“是啊,你来都来了,你的到来,倒的确让本座有些难办。”
魏中则道:“只是难办吗?”
魔主道:“仅仅只是难办,若放任李乘风在魔域肆虐几日,我魔域,定会尸横遍野,流血千里。”
魏中则看向万丈谷谷口,仿佛看到了整个北地,道:“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就太好了,真可谓说是......一举多得,不成想,贫道无心之失,竟能让诸位感受到与我人间一样的痛苦。虽然我对这人间,不是很在意,但贫道,终是人间之士。”
魔主道:“你可知,你会死。”
魏中则道:“你也亦要知道,你也会死。”
魔主道:“是吗?”
便不再看他,转首向魔族身后。
寥寥数语,便已安排妥当,那魔族众皇子,及众将士,便领着道旁战阵,一一出了山谷。
再见时,魔主身后,已空无一人,只见他道:“你为何不阻拦我这些魔族儿郎。”
魏中则道:“我只是心向武道,并不嗜杀。”
魔主道:“他们此去,可是为杀这世间百姓,当然,也有回魔域,阻止那李乘风的。”
魏中则道:“世间如何,贫道并不在意,我说过,击败你,是我一生所求,至于其他,贫道心有余而力不足。”
闻言,魔主脸上一变,道:“好一个心有余而力不足,看来你暗蓄功力已久,如今已臻化境,如此与我对敌,倒是出乎本座意料之外。”
魏中则道:“阁下这样的人,自是要认真对待,容不得半点闪失。”
魔主不再多言,单手一引,正色道:“请。”
也正是这一引,魏中则一套掌法起手式,在手中演练开来。
这套掌法,很是简单,但万丈谷上空,却因这套掌法的演练,风云迭起。
............
山谷内,桃花纷飞,也不知是带着对大地的向往,还是对桃树的眷恋.
若说向往,如此大地,又承载不了如此热情,只因地上,不仅有桃花,还有残肢断臂,还有血,新鲜的血。
若说对桃树眷恋,那这桃花,怎么也得坚持留在枝头,唯有如此,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李知焉的结果,算不得好,至少在莫如是和萧回风看来,这结果,可说非常糟糕,因为凡人的李知焉,还不如死了来的痛快。
举世皆敌的他,假若再让世人知晓,如今已成了废物,那么迎接他的,便不仅仅是死,还有那比死更难受的羞辱。
但李知焉对此,却是一笑,艰难从莫如是怀中站起,然后便开始打扫起周边的残肢断臂来。
一个时辰后,那座孤坟旁,便多了一座新的孤坟。
是啊,即使坟墓成群,与人的感觉,也是孤独。
若是以前,一个时辰的话,定会多上几座新坟,只因蒋家村人,可是有好几十号人,而他,也不如之前那般,所以连这掘土造坟,也显得尤为吃力。
在他的坚持下,莫如是和萧回风,领着残余的道盟使团,出了万丈谷,至于谷外是否会遇到魔主,他不会再知道,即使知晓,也无能为力,因为他现在,已然成了一个废人。
不说在冰天雪地,维持这桃源生机,就是他自己的生机,也在一点点消失。不过他却并不在意,看着那座孤坟,傻傻一笑,正如当年出万丈谷时,那少年一样。
是啊,经历了这么多,他又回到了一个人,仿佛做梦一般,只是可惜,不再年少,但他并不后悔。
就像这次出山,认识的莫如是和萧回风,他们留了好多东西给他,包括贴身护符,道盟圣物,甚至他们还想留下自己,但在他的坚持下,他们走了,因为现在,他想一个人,只想一个人。
当然,也像这次出山,认识的坟中之人,若叫他再选择一次,他依然会如此,
有些人,只要见上一面,此生便不会后悔,唯独有些可惜,有些人,见了一面后,便再不能相见。
此时的他,许是掘累了,靠在坟头,看着万丈谷上方,风云变幻,感受这方天地,地动山摇,他的心,却异常平静。
.................
山谷外,电闪雷鸣,风起云涌,方圆数百里,人畜皆逃,如执掌刑法的天神,欲问罪于这方天地之生灵,并要为此接受神的罚罪。
魏中则不是神,魔主同样不是,但他们,却都是想成神之人,且还是主宰这世间,唯一的神。
这同样的想法,出自两人不同的脑子里,再对接在现实中,自然会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火花很浓烈,几乎比起世间最绚烂的烟花,还要浓烈,按理说,这万丈谷即使一年一度最热闹的春节,也不曾见到如此绚烂的火花,但今日,却在这里呈现。
绚烂到瞠目结舌,绚烂到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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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丈谷一役,也宣布人间,正式向魔域宣战,正如当下在魔域横行无忌的云霄城黑暗军团一样。所到之处,可说寸草不生。
魔主千算万算,不曾算到,自己这后方,会被云霄城偷袭,因为他极度自负,自负人族根本不敢踏足魔域,也正是因为这种自负,当下的魔域,也如这人间一般,惨不忍睹,最终两界,皆如地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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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万丈谷上方,不再碎裂,也便不需再愈合,李知焉慢慢从地上爬起,再度掘起土来。
好像刚才那必将载入史册的至强之战,并不值得多看上一眼。反而他更在意的,是这些普通的蒋家村村民,就像刚才,他怎么也找不到蒋小玉的无名指后,他留下的泪水,然后将不完整的蒋小玉,连同他的泪水,完整的葬在了他新近掘出的坟头里。
在葬完蒋家村村民后,也仿佛葬下了整座桃源,不说这在寒风下,已枯萎的不成样子的桃树,就是这新坟。也在寒风下,削去了不少新土。
李知焉只得重新填上,日复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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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在意李知焉如何,在意他的人,都被其亲手葬在了桃源内,故此,即使外面杀的天翻地覆,他这里,还算安静。
至于当日是魔主胜了,还是魏中则败了,也并不在意,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天幕,等着日落,等着天明,直至看了好久,这无人问津的枯萎桃源,终是迎来了一人。
一个老人,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
老人并不奇怪,相反,他还很是熟悉,但拄着拐杖,却很是让他陌生,只见他有些诧异,并蹙眉道:“师父,你.......”
老人正是林逋隐,只见他看向李知焉,眼泛宠溺,亦步亦趋,慢慢行近后,亦看着李知焉眼里的心疼和错愕,哂然笑道:“知焉,好久不见。”
李知焉担忧道:“师父,你的腿?”
林逋隐满不在乎,道:“这次不亏,这条腿,换了魔族第四站将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