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杀子证道

青云山上,一片楼宇废墟,恍如一瞬,便经历了万古洗礼,有些地方,竟长出青苔来,令人直感诡异。

当然,最诡异的一幕,还是场中两袭道人身影,他们是如此相同,又是如此不同。

就像他们的道袍,是如此相同,几乎代表了整个青云派,也像他们在世间的地位,是如此高贵和尊崇。

不过此时看来,他们又有许多不同,就如苍松子白眉白须,而魏中则,则满头黑发,也像苍松子急速向下,而魏中则,则是急跃向上。

当然,最大的不同,还是两人的手,那苍松子的手,依然作防御状,欲阻挡苍穹下,那一记耀眼的神拳。

而魏中则的手,则逆流向上,抵近苍松子的后背,心脏处。

一切太过突然,一时间,全场皆默,鸦雀无声,即使有人准备说一些话,也不知从何说起,一个个睁大两眼,难以置信。

就连云霄一众,也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明白此中原因。

“魏中则,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勃然大怒,继而声嘶力竭的吼出,便是当下何焕生的神情和语气。

可能许久没有这样的情绪,连这话说来,都有些哆嗦,他想不到,自己藏剑于心,如今挥剑示人,心已在滴血的情况下,均还能感到比“心在滴血”这事,更加痛苦的事。

此时眼中泛泪,怔怔的望着前方,准确来说,径直望着那人。

嘭!嘭!

两声,几乎同时落地。

一物落地,一人落地,不错,苍松子在受下这一掌后,便如沙袋一般,落在了冰凉的青石地面,在其嘴角,涌出更多的血,在其后背,也是一片血红。

魏中则则双脚平稳落地,双手负后,气定神闲,好似刚才那一掌,不是由他而出,此时面无表情,望着那些,望向他之人,最后落在望向他的何焕生脸上,淡然一笑,道:“魏某又不傻,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何焕生青筋暴起,轮椅的手把,都要被其捏碎,怒道:“畜生,你可知道,他是我大师兄,也是你的大师兄。”

魏中则道:“当然知道。”

何焕生道:“既是知道,还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猪狗不如的事来。”

魏中则道:“大逆不道?魏某不明白,二师兄为何要如此说?”

何焕生呵斥道:“你不要叫我二师兄,此刻起,我不再是你二师兄。”

魏中则眼神向下,看向何焕生的裤管,一笑,道:“无妨,这并不重要。”

何焕生冷哼道:“魏中则,你做出这等猪狗不如之事来,是何用意?”

魏中则道:“何长老,魏某想问,我辈可是修道之人?”

何焕生道:“自然是。”

魏中则道:“既是修道之人,那何长老便该知道,魏某只是为修道一途扫清障碍而已,何来大逆不道,猪狗不如一说?”

何焕生怒不可遏,吼道:“你这畜生,他可是你大师兄,大敌来犯,你不护佑山门不说,还勾结外敌,偷袭大师兄,这样的事情,不说人,就是猪狗也做不出来。”

魏中则道:“何长老,莫要误会,我刚才便说了,魏某只是为修道途中,扫清障碍而已,至于你口中这些来犯之敌,也是魏某的意思。如果你将魏某看作青云派的一部分,那么这些人,只是为帮助魏某扫清障碍的助力而已。”

何焕生冷哼道:“真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魏中则冷笑道:“何长老喜欢怎么说,便怎么说,对魏某而言,并不重要。”

何焕生道:“你这畜生,你可知道,他是你大师兄,大师兄待你,可有怠慢之处?”

魏中则道:“大师兄待我........一向不错。”

何焕生道:“那你还算计大师兄?”

魏中则道:“修道路上,谁阻在下前程,都要接下魏某一些手段的,大师兄也不例外。我知道,在天赋一途上,我自幼便不如大师兄,但有一样东西,大师兄始终不如我,便是勤奋,所谓天道酬勤,我只是循天道而行.....而已。“

何焕生咬牙切齿,道:“好一个循天道而行,你以为这样,就会受天道青睐吗?”

魏中则道:“天道无情,根本就不会在意此事,当然,如果天道不亲,魏某便逆天而行。”

何焕生道:“然后呢?”

魏中则大笑道:“然后?然后就让大师兄回归天道,如此这般,魏某才有机会。”

便不再看青云一众,转首向躺在地上的苍松子行去。

杀圣人境,历史中不是没有,但被一位破空境如此,恐怕不多。

那魏中则气度从容,神情自若,负手在后,不急不缓,徐徐向苍松子踱去,如此神态,恍如优哉游哉于自己后花园,若是说与他人听,定不会认为他此番,是去结束一位圣人境的性命。

见状,青云一众面露悲戚,特别是何焕生,欲几次挣脱轮椅而去,但都徒劳无功,毕竟以他当下的情况,去了也是白去,他明白,他身后的云裳和风玉子,也明白。

但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大师兄被这畜生杀了吗?就没人救得了大师兄吗?

这世间,一个圣人境遇险,用什么法子相救,恐怕还没人讨论过,就是讨论,也怕是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另一个圣人境相救。

但如今青云山上,青云上下,唯有一位圣人境,那便是苍松子,又好巧不巧,他今日躺在了青石地面上,血流不止,正待他人相救。

如何救?

不知道,至少场中之人不知道,或许不愿,亦或不能。

就像云霄城一众,这种情况,本身就是他们所愿,他们为何要相救,故不愿。

也像青云一众,或许他们有心,不过在看向魏中则时,也在忖度和思量几番,发现不能后,束手无策。

也像魏文贤,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相救掌教师伯,但他还是觉得有必要一救,只因他知道,掌教师伯没了,青云派也就没了,那以后他魏文贤,还怎么纵情于青云山水之间。

父亲?好像除了这两个字还有些温度外,其他皆是冰冷,至少从小到大他这个父亲,与他带来的感受,便是如此。

比起掌教师伯,还要冰冷。

此刻,他走在了冰冷父亲的对面,站在了苍松子前方。

不错,以他的凡躯,将两人生生的割成了两半。

魏中则眉头一皱,冷冷道:“你也要阻我?”

魏文贤点头不语,但意思却很明显。

魏中则道:“为何?”

魏文贤道:“青云派。”

魏中则冷笑道:“你还知道这个东西?”

魏文贤道:“以前不知,就在刚才,刚刚知晓。”

魏中则道:“你可能想错了一些事情。”

魏文贤道:“什么事情?”

魏中则道:“你错误的认为,作为我魏中则唯一的儿子,我便不能杀你。”

魏文贤心中一震,在他看来,场中唯一能阻止此事的,便是与魏中则有血缘关系的他,只是没想到,魏中则早已看穿他的心思,那他这唯一的凭持,还是凭持吗?

故疑惑道:“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你真要如此做?”

魏中则点头,道:“但在这种时刻,为父倒是有些欣赏于你。”

魏文贤道:“第一次?”

魏中则道:“不错,第一次,为父没想到,你竟有如此勇气,站在为父对面。”

魏文贤突然一笑,道:“多谢,如此的话,文贤死而无憾。”

魏中则见状,却是眉头一皱,环顾一周后,道:“你确定。”

魏文贤道:“确定。”

魏中则食指一引,道:“你看,此处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会因为你的死而感到遗憾的。”

魏文贤顺着他的指头,同样环顾一周,道:“无妨,其他人怎么看,对文贤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文贤要告诉父亲,你这样做,是错的。”

魏中则道:“错的?那为父定要以身试错,继而成全你。”

说到这,随意一掌,径直落在魏文贤身上,所谓知子莫若父,他清楚知道,仅需使用小成功力,便可结束他的性命。

至于杀子所带来的心理压力,他完全没有,这里所有人都高估了他的心理压力,包括魏文贤,他之前便说过,任何人有碍他武道一途的,都要清除干净,这里的任何人,不仅包括苍松子,自然也包括魏文贤。

所以魏文贤至死都不明白,他在父亲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少。

但他却好似明悟了什么,在魏中则送去这一掌时,他脸泛笑意,不大好看,却也美丽,亦如世间所有美丽的笑容一样。

杀子证道,这样四字,不自觉在众人心里涌起,引得众人一阵皱眉,包括袁成仇等一众云霄城高层,均是如此。

心想这家伙的手段,以及对武道的执念,可真够狠的,亦感叹自己有所不及,看来今日这证道果位,此人势在必得。

魏中则还在徐徐向前,并未因魏文贤的出现,以及消失,掀起任何波澜,就像世间从未有这个人,那怕这人,是自己唯一的孩子,也无关痛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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