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006

林氏知道缘由,前头还派人过来请了几次,可都没将人请过来。

原以为这事儿总归是会过去的,但没曾想她口中的“隔夜仇”却整整隔了整整三年。

在这三年间,顾元昭未曾去见过顾甚庭一次,对于林氏,也只是在年节之时在院子门口问个安而已。

今日这午膳,也是林氏特意让人过来请的,说是许久没见他了,想看看自己的儿子如今长成什么模样了。

这话听着心酸,明明都住在侯府,可却如同相隔万里。

顾元昭听着林氏身边的蕴桂的话,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蕴桂欢喜得不行,急急忙忙的回了景华院跟林氏说了这好消息。

等到了时辰,顾元昭还未踏进院门,就闻见里头几乎要溢出来的饭菜香气,林氏正在蕴桂的搀扶之下往外头张望着,一瞧见他的身影就连忙迎了出来,好似有许多话想同这个儿子说,可等到真正走到跟前,却又半晌没开口,只是不住的抬手抹眼泪。

好端端的侯府,怎么就变成这幅样子了呢?

“夫人。”蕴桂瞧见林氏收不住情绪,连忙劝道:“外头太阳大,您的身子骨不好,有什么想同世子爷说的,还是进屋子里头来说吧。”

林氏这才回了神,一边用帕子擦着眼泪,一边道:“瞧我这一时高兴,竟拉着你在这太阳底下说话,真是老糊涂了。”

又拉着顾元昭往里头走,“是该进里头来,娘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只是也不知这两年你的口味有没有变化……”

顾元昭在景华院的这顿午膳用得还算安生。

林氏大约是真的有了顾忌,也没敢在顾元昭提起顾甚庭,只是不断给他夹菜,问他咸淡,问他可合口味之类,顾元昭也没有拂了她兴致,只是话少得可怜。

大多是“嗯”“好”“可以”之类。

林氏明白其中缘由,心里头觉得酸楚,也明面上却是不显。

一顿午膳也就在这有些奇怪的氛围中结束了。

顾元昭说了句“蕴桂姑姑要好生照料母亲,需要什么就直接同周应说”就转了步子往屋外走去。

林氏原本是坐着的,瞧见他就要走连忙站起了身,还未来得及将那句在心头酝酿许久的话说出口就只瞧见他远去的背影,眼睛又不禁一酸,“我同元昭到底是过不去这个坎了。”

“夫人说什么呢?”蕴桂连忙搀扶着林氏坐下,又宽慰道:“世子爷此番愿意过来就已经说明他心里已经是原谅了您了啊?”

林氏抬头看向蕴桂,就好似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道:“真的吗?”

蕴桂连连点头,“自然是真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林氏的情绪明显缓和许多,她轻轻舒了一口气道:“那便好。”

“过两日他生辰我便不去了,去年他生辰时我去了反倒惹了他不快,今日能见着他我便已经心满意足,总不好逼得太紧才是。”

***

顾元昭生辰那日是云阳侯府难得的热闹日子。

还未入夜府里头就已经充斥着欢声笑语。

宴席上的菜品和唱曲儿的,演戏的都是上等的。

自然是废了不少钱财。

从云阳侯府经过的三两行人看到这景象也忍不住感慨:这侯府世子是真的醉心玩乐,再没什么斗志了。

心思都在吃喝玩乐上头了,哪里还能再扶得起来啊?

晏晏从昨日开始便想着顾元昭的生辰礼的事,月知前几日就从岳生那里拿到了画就转手交到了晏晏手中。

事情做到这个地步,月知心里头再怎么愧疚也没法子停下来了。

晏晏倒是什么都未曾发觉,只是欢天喜地将这画收了起来,到昨日方才忍不住取出来瞧了好几遍。

午后,晏晏早早的用了午膳就捧着画往祈绿院去了。

她一早便想好了,再晚些时候侯府的宾客都到了,顾元昭作为主人再怎么随性也是少不得要招待宾客,人多,自然事情也多。

自个就还是趁宾客未至,先将生辰礼送了。

晏晏到了祈绿院时,顾元昭正在庭周应汇报今日会赴宴的宾客。

“除却苏小姐外,上京的世家之人大多是直接拒了请帖,另外一些……不仅拒了请帖,还直白说日后莫要再往他们府上送请帖了。”

周应小心翼翼的注意着顾元昭的神色,生怕这事会惹了他不快。

好在直到周应将话说完顾元昭神情不见丝毫变化,只说了句“以后就不用往那几家送了”,声音也是清冷的,听不出喜怒来。

周应只能应下。

外头传来阿七的声音,说是晏晏姑娘过来了,要见世子爷。

周应转头看向顾元昭,见他点了头才对着外头扬声道:“让她进来吧。”

阿七听到周应的声音自然也明白这就是顾元昭的意思,便对着身侧的晏晏点了点头,晏晏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到了里头,晏晏草草行礼起了身,笑着道:“今日是世子生辰,奴婢给您准备了生辰礼,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皆欢愉!”

“生辰礼?”顾元昭将手中那卷书放下,抬头望向她,见她面上红扑扑的,额头上还有些细密的汗珠,明显是顶着大太阳一路跑过来的。

而那双眼眸亮晶晶的,里头盛满了期待。

真是奇怪,该期待的人应当是收礼的人才是。

晏晏认真的点点头,笃定道:“是一样您一定会喜欢的生辰礼。”

“是吗?”顾元昭轻笑道:“那便拿出来瞧瞧。”

晏晏还未答应,外头阿七的声音却很不合时宜的再度响起,“主子,苏小姐到了。”

下一刻,便听到苏云幸推门走进来的声响,她素来都是这样。

顾元昭早便习惯了,倒也不会觉得奇怪,而晏晏神色却有些尴尬,下意识的往边上站了站。

或许是因为她本来就穿着婢女的服饰,苏云幸进来之后眼里又只有顾元昭一人,便理所当然的忽略了站在了边上的晏晏。

“元昭。”苏云幸脚步轻快,就好像是一只灵巧的蝴蝶,不一会儿就飞到了顾元昭身侧,“我给你准备了生辰礼。”

还不等顾元昭回答,苏云幸就挥了挥手让站在身后的如诗走上前来,然后对着顾元昭抬了抬下巴,“快打开瞧瞧!”

顾元昭瞧见这画卷心里头就已经又输了,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致在这儿表演,可苏云幸的话说到这儿他也不好拒绝,只能抬手接过那卷画,而后缓缓展开。

是沈工的《山居墨竹图》。

顾元昭嘴角熟练的扬起弧度,“沈工的画作难得,苏小姐费心了。”

“确实费了不少心思。”苏云幸倒也没有客气,“听说前段时间你好不容易得来的那幅《湖堤春晓》被一个蠢笨的奴婢给毁了,我知你心里定是觉得可惜,便让杨柳居那边帮我留意了沈工的画作。”

听到这儿,“蠢笨的奴婢”本人晏晏下意识的将头再往下低了低,可却在下一刻听到顾元昭说:“沈工的《山居墨竹图》比起《湖堤春晓》也分毫不逊色,前头我也听说了杨柳居在扬州的商户手中买下了这幅画,差人去问,却听说早就有人……”

听到“山居墨竹图”这五个字的一瞬,晏晏恍如劈头被淋了一盆冷水,顾元昭原本清明的声音也渐渐变得模糊。

她只想着,苏小姐送来的这幅是《山居墨竹图》,那自个手里这幅……

同样的画作怎么可能有两幅一样的存于世间,定然是一真一假,苏小姐那幅画已经过了世子的眼,必然是不会有假。

那假的就只能是自个手里这幅。

她想到这,不自觉地捏紧了卷轴,心头一阵压抑的屈辱感蔓延开来,不知过了多久纷乱的思绪才被顾元昭的话拉了回来,“晏晏,你先下去吧。”

晏晏下意识抬起头,却正好对上苏云幸的目光,她心头如同做了贼一样发慌,顾不上细问缘由,忙低下头应了一声是,就屈身退了下去。

最后关上门的时候还听到苏云幸似有不满的说了句“侯府的婢子是欠缺了些管教”,门吱呀一声被关上,顾元昭的回答她没有听清,也不敢去听。

出了书房,晏晏浑浑噩噩的往太阳底下走去,却被后头赶上的周兴拦下,又递了一把伞过来,“主子吩咐我给你拿的。”

晏晏一愣,还是犹豫着接了过来,又听他说道:“方才苏小姐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这也是世子让你转告我的吗?”晏晏有些意外的抬头看向他。

周兴连连摇头,“不是,这是我自己想同你说的,苏小姐只是性子直了些,她没有恶意的。”

晏晏捏紧了手中的画卷,低声同周兴道了谢。

“对了。”周兴的目光不自觉被晏晏手中的画卷吸引了过去,“这是你要送给主子的生辰礼吧,不若先交给我,等我找了机会再交给主子。”

再晚些时候,来侯府给顾元昭贺生辰的人应当会更多,到时候顾元昭须得招待客人,应当是不会再有闲暇的时间再来见晏晏。

而生辰礼必然得是当日给才行,过了今日,便少了些好的寓意。

是以,周兴好心的开了口。

可晏晏一听这话却下意识的将那卷画往后靠了靠,心头一阵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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