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酒吧。
老黄从一辆车上走下来,带着几个小被推门走进去。
迎面便有震耳欲聋的音乐生出来,各种霓虹灯光之下,男男女女群魔乱舞,宛如地狱。
老黄顿时皱起眉头。
“要不就去看打架,要不就去赌场,大好的晚上在这里扭来扭去,像什么样子!”
此时,一个在旁边泡妞的黄毛忽然看到了老黄,他眉头一挑,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堆起笑容。
“黄爷,您怎么来了?”
“你是谁?算了,你大佬呢,我有事跟他说!”
看见黄毛顶着一头的黄毛,老黄顿时皱起眉头,正要习惯性的说教两句,忽然想起今天晚上还有正事,便懒得再操心。
黄毛点头哈腰:“飞哥早有吩咐,几个小时前就在等了,我们这些小的之前还挺纳闷,寻思着整个港岛有几个人值得我们飞哥如此恭敬,原来是黄爷,这就难怪了!您跟我来吧,飞哥在二楼!”
老黄冷哼一声:“少给我灌迷魂汤,老子还没彻底糊涂呢!”
黄毛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尴尬的挠了挠头,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凶光,但很快又掩饰了下去。
“是是是,您跟我来!”
黄毛带着老黄几人,一路来到二楼包间,进了包间之后,吵闹的音乐顿时被隔绝在外。
宽敞的包间内,横竖摆着两排沙发,两个男人各自霸占了一个,身边左拥右抱,还有两个穿着清凉的女人站在茶几上,拿着麦克风对着电视机唱歌。
俨然是最近最流行的点唱机。
“黄爷?哈哈,你可算来了,哑巴这混蛋说死也不唱歌,你也快帮我劝一下!”
说话的男人穿了一件这个年代极其罕见的金黄色衬衫,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脸上带着一个金色镜框的墨镜,一头金黄色的冲天发,留着一缕小胡子。
再加上他身材修长,又喝的醉醺醺的,说话含糊不清,竟然给人一种海军大将黄猿的懒散感。
见他这副样子,老黄皱起眉头。
“都别唱了!”
他忽然呵斥一声,吓得小妹们噤若寒蝉。“都给我滚出去!”
小妹们看了一眼金飞,见他没什么反应,顿时连忙放下东西,一股脑跑了出去。
房间内顿时安静下来。
老黄侧头对自己带过来的几个人吩咐道:“你们也出去守在外面,不许任何人进来!”
手下立刻点头出门,守在了门口。
金飞懒洋洋地斜靠在沙发上,整个人如同一团烂泥一般,仿佛没有半根骨头。
他拿着半瓶人头马,豪迈的灌了一口,道:“干嘛赶我的姑娘,这可是我好不容易留下来招待哑巴的,个顶个都是好货色!”
老黄看向另外一个男人。
那男人面无表情,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正一点一点的削着苹果皮。
苹果皮厚薄均匀,呈螺旋状自然垂在下方,明明已经削到了最后两圈,依旧没有断裂的迹象。
而奇特的是,他面前摆着两个果盘儿,一个里面放着几颗没削皮的苹果,另外一个盘子里,则整齐堆放着五六个已经削好了皮的苹果。
仿佛某种仪式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少拿哑巴说事!我看这都是给你自己准备的!”
老黄哼了一声,走过去坐在沙发上。
金飞被人戳穿,脸上没有半点不自在,他又灌了一口人头马,打着酒嗝问道:“一进来就没什么好脸色,看来德叔不同意呀!是不是啊,黄爷?”
“不同意是不同意,可是他也没阻拦!”
老黄冷冷一笑:“黑心德是什么人,你们小辈不清楚,老子还能不知道?别看他现在人五人六,好像定海神针一样,其实都是表象!
他当初若真有那么厉害,还会轮到邓伯和双番东那些废柴主事?早就把他砍成肉酱了!
所以有什么想法就放心做,黑心德是不会阻拦的,事成之后,只要给他足够的好处,他会立刻调转立场,把我们压制社团其他档口。”
金飞问道:“那又是失败了呢?”
“失败?”
老黄哂笑:“失败就是个死呗,以下犯上找龙头的麻烦,传出去就是自断前程,一旦失败,你最好能够在两个小时之内离开港口,否则整个江湖都会拿你开刀!”
“哇,要不要这么夸张呀!”金飞坐起身,一副小生怕怕拍胸口。
然而他这动作只是维持了数秒,而后就变了脸色,不屑道:“失败关我什么事?我又没有以下犯上,残杀兄弟,我不过是恰逢其会提前知道了消息而已,难道这样也算犯规?神经病!”
“少td给老子说废话!”
老黄不耐烦的一拍桌子,瞪着眼睛看向对面的哑巴,喝道:“路我已经探好了,黑心德不会出手,其他的老家伙一半儿都是老糊涂,另一半早就被平静生活的泥潭扯了进去,除了拿好处以外,根本不想跟社团扯上关系,所以不用顾及他们!
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即便如此,也要小心再小心,能通过别人出手的,就一定不要用自己的人,要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你一旦做了,就再没有回头之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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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知道了,黄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我记得小时候看你在路边砍人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瞻前顾后呀!”金飞一点都不耐烦。
老黄瞪眼。
见他又生气,金飞又嬉皮笑脸起来,拿了个杯子凑过来,给老黄倒了半杯人头马。
“你看你,脸又拉的老长!开个玩笑而已嘛,大家都知道,我最喜欢开玩笑!”
见老黄只是瞪着他没有反应,金飞又摊在了沙发上,眼睛半睁半闭,嘴里咕噜着老头子真是麻烦。
“喂!进来一个人!”
金飞喊了一声,门一推,顿时走进来一个人。
老黄眉头轻挑,他发现走进来的竟然不是自己的人。
“大佬!”那人殷勤的叫了一声。
金飞不置可否:“那人呢?还活着吗?”
“活着活着,就在隔壁包间,鸡蛋仔喝了点酒,下手有点狠,现在还晕着呢!”
“拖过来!”
“明白!”
小弟转身出门,不多时,不多时跟黄毛一起,拖着一个被打得浑身是血,几乎看不到一块完整皮肤的家伙走了进来。
两人走到电视机前,一松手,那人便直接砸在了地上。
力道明明不重,却疼的蜷缩了一下,陷入短暂的痉挛状态。
一群人冷眼旁观,或是毫无表情,或是面露讥笑,没一个人伸手。
老黄皱眉:“这什么人?”
“狠人!”金飞嘻嘻的笑着:“叫人查了查,就是这家伙收了钱,把黑皮干掉的!你别看他这样,之前可是一个聪明人,拿到钱之后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剃个头,换了身份,躲在九龙城这里。
也就是哑巴铁了心要把他找出来,否则换一个人,就被他逃掉了!”
老黄看向哑巴。
他脸上依旧没有半点表情,水果刀恰好削掉最后一片皮,果皮自然脱落,掉入垃圾桶内。
他拿起削好的苹果,像是在打量一件艺术品一般,仔细的看了看,随后满意的放在了盘子里。
随后又取出一颗苹果,开始慢慢的削皮。
金飞打了个隔,说道:“哑巴,这家伙以下犯上,杀你大佬,你就不想直接干掉他?”
哑巴依旧不理会他,仿佛这家伙就是在放屁。
金飞等了一会儿,无趣的耸耸肩,转向老黄:“看来他有自己的想法!完全没有跟我说的意思,黄爷,你说他这样对吗?咱们都是合作者了,还藏着掖着,有什么事儿说出来听听嘛!”
老黄冷冷的道:“老子这么晚了不睡觉,不是跑了听你胡扯的,金飞,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金飞看了看老黄,见着老家伙三角眼炯炯有神,一副得不到答案十不罢休的样子,顿时撇了撇嘴,懒洋洋的坐起身子,随意的揉搓着头发说。
“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大好奇心,小心回去睡不着觉呀!”
老黄眯着眼睛不说话。
金飞打了个哈欠,“事情呢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今天早上三联帮雷公联络了我,他说近期会来港岛一趟,随行的会有一批好手!
我把这件事跟他稍微提了一嘴,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所以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无论是否成功,都不会波及到我们,最多到哑巴这里就到此为止了!”
老黄又看了一眼哑巴,却发现他罕见的正在注视着自己。
老黄问道:“你也想出手?”
哑巴沉默片刻,缓缓道:“他杀了我大佬!”
老黄沉默。
金飞嗤笑:“借口而已,主要是雷公给的太多了,心动了而已,现在这年代,谁混江湖还不是为了一个钱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哑巴冷冷道:“我们需要一个下手的机会!”
老黄沉吟着缓缓点头:“回头我叫人把绅士辰的资料给你送了一份,不过我得提醒你,这家伙有点邪门,动手的时候,最好加一份小心,否则仇没有报成,还容易引火焚身,自顾不暇!”
哑巴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回应的继续削着苹果。
老黄摇摇头,起身向外走去。
“总之能做的都做了,若是扑街了就认命,不要把我牵扯进去!”
房门关闭,包间内就只剩下了金飞两人。
安静了片刻后,金飞忽然嗤笑出声,浑浊的眼睛逐渐清明,逐渐锐利,宛如一只刚清醒的恶鬼。
“不要把他牵扯进去?太天真了,老不死的!真以为当了个长老,就能超然物外了吗?简直脑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