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虞大小姐,被捅的是我

这一刻虞念敢跟江年宴对峙,那么很多话也没什么不敢说的了。

“江年宴,你不想我跟司霆远接触是在怕什么?你怕司霆远被我说服继而跟虞家达成继续合作意向,你怕虞家东山再起,你怕你不再有筹码能拿捏住我和虞倦洲!”

虞念死盯着他,字字咬得清晰,“你这么恨虞家,倒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就把我和虞倦洲都杀了一了百了,也省了你百般的心思。”

江年宴的脸色愈发冷沉,“你当我不敢杀你是吧?”

“敢,这种地方你都能来去自如的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还有别的背景吧?宴少这个身份不能做的事想必你其他的身份敢做吧。”虞念绷着下巴,面色冷凝。

江年宴看了她半晌,渐渐的眉梢戾气竟是散了。虞念瞧着他神情这般变化心里一颤!

她其实不怕他暴怒,相反人在情绪越激动的时候心理活动泄露得就越多,然后就很好被人窥探到其软肋。

江年宴是个喜怒不言于色的人,少年时的阿宴就是这样,情绪极其稳定,内心沉稳得令人可怕。虞念认识他这么多年,一度以为自己对他挺了解的,却也只是自认为。

她想激怒江年宴。

而江年宴似乎也意识到这点,嘴角微微扬起弧度,他凝视她,“虞念,别去做你不擅长的事,比方说,”

他缓缓朝前迈步,“威胁。”

虞念一怔,紧跟着刀子一伸,“别过来!”

“说得决绝,但你做不到,真想让我杀了你,除非你心无挂碍。”江年宴淡笑,“你想让虞家东山再起,你想让虞倦洲安好,你心里太多想法,舍得死?就算你舍得,你敢保证虞倦洲想跟你一同赴死?”

虞念死死盯着他,厉声喝,“别过来!我叫你别过来!”

“我说过除非我腻了,否则你就要乖乖听话。所以你最好把刀放下,想杀我?你的能耐还差得远。”

见江年宴丝毫没停下脚步,虞念心一横,干脆刀尖一转,朝着自己的脖颈大动脉就划下来。

江年宴没料到她能刀尖一转冲着自己动手,面色一变,大步窜上前一把箍住她的手腕。不想虞念迅速将刀换手,刀子明晃晃地反扎进江年宴的胸口。

这一刀扎得用力,她可谓是使出了吃奶劲了。而江年宴刚刚一心是截住她不能自尽的姿势,压根没料到她能虚枪一晃,暴露人前的胸膛就成了目标。

他缓缓低头,看着胸口的的水果刀,刀柄被只皙白的手紧紧攥着,是够用力的,指关节都攥得泛白了。

虽说有西服外套挡着,但架不住刀子锋利,而且能感觉出她真是拼尽全力了。

拼尽全力,要杀他。

即使这样江年宴还控着她的手腕,死活没撒手。

当刀子扎进去的时候虞念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想扎自己是真的,当时抱着“我既然伤害不了你,那我也不会给你伤害我的机会”的想法。

可转念扎他的心思也是强烈的,于是就转手扎了下去。

讲真,她没料到江年宴没躲,就生生挨了一刀子。有恨不得杀了他的想法,但真拿刀子去主动扎一个人还是头一回,一时间她的手都在抖。

血顺着刀刃流出来了,洇在深色西服上虽说不明显,但眼能瞧见的濡湿。再看江年宴,额头上渗了汗珠,显然在忍痛。

门口有动静。

江年宴低低命令,“刀子拔出来。”

虞念的脑子都是懵的,回答也都是下意识,“刀子拔出来会流更多的血……”

有脚步声进来,还不止一个人。

老刘上前,“宴少,许——”这才看见眼前情况,惊愕,“虞小姐你……”

“拔出来。”江年宴没理会老刘,盯着虞念,“怎么捅进来的你就怎么拔出来,还想让外面的人都知道是吗?”

好几个保镖的脚步声都逼近了,老刘轻轻一转身挡住了这一幕。冲着门口喝道,“不准进来了。”

脚步声停在了外面。

江年宴见她脸色苍白,一时间竟无语,“虞大小姐,被捅的是我。”话毕,他伸手覆在她攥着刀的手上,一并将刀子拔出来。

他闷哼,额头上的汗珠豆大。

伤口不浅,虽不是马上能致命的那种,但也是往外流血呢。

“你呢,”江年宴的嗓音很低很沉,脸压向她,“要么就趁着现在一刀把我解决了,但你走不出这个门;要么就乖乖配合我,别声张,我们出去。”

虞念的理智渐渐捡回来了,江年宴不能死,至少不能赔上她的性命鱼死网破,而且他哪是那么好杀的?

“怎么出去?”她问。

而且她现在衣衫不整,怎么见人?

江年宴一手扶着她,似乎在借力。就见他艰难地脱了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肩头,“穿上。”

西服之下是黑色衬衫,已经是一大片濡湿。

虞念心头没由来地慌,仿佛看见了曾经奄奄一息的阿宴。

她马上照做。

他比她高出太多,所有一个西装外套在她身上就将一身的凌乱遮个严实。

“搂住我。”江年宴又做吩咐。

虞念上前,伸胳膊搂住他的脖颈。紧跟着她就被他抱了起来,她的双腿被逼缠在他腰上,整个上身贴着他的胸膛,正好遮住了他的伤口。

“你最好搂紧我。”江年宴的呼吸仔细听着有些促,“我不是铁打的,流血流多了也会脚步不稳。”

虞念只能照做。

江年宴抱着她转过身时,他的面容恢复如常。在外界看来就是他在很正常地抱着个女人,只不过姿势挺亲昵的。

只有虞念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还有西装那块渗血的地方贴着她的皮肤,濡湿微凉。

抱着虞念经过那几人身边时江年宴冷淡开口,“今晚的事谁要敢说出去,后半辈子就别想安生了。”

虽说几人在忙活逼着警长吃生猪肉的事,但刚刚发生的一幕他们虽说没敢回头瞧,但也是听进耳朵里的,被江年宴这么一警告连连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甚至都没见过他们。

江年宴抱着虞念离开了。

往外走的时候虞念发现走廊里站了不少保镖,还有服务生们来来往往,更有不少客人往这边看。

江年宴没戴面具,这张脸就算被人认出来,但凡从这里走出去的客人也都不会乱讲,可一旦发现江年宴受伤了那就是两回事了,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老刘在前面走,喝了一嗓子,“看什么看?不想要眼珠子了?”

周围人赶紧撤的撤散的散,甭管对方是谁吧,估计正对怀里的姑娘上头呢,最好不要得罪。

秦姐亲自出来相送,快到门口时老刘截住了她,要她止步。秦姐是人精,哪怕不是用看的也能猜出个七八分,压低嗓音问老刘,“是不是受伤了?”

老刘眉心一皱,“找死是不是?不该问的别问。”

秦姐也不怕老刘,叹口气,一挥手,“赶紧去医院吧,也不知道你们作什么妖?把姑娘塞到这来得有多大仇啊?既然塞了还往外带,就这样不被姑娘捅刀子才怪!”

老刘一脸无语,但也顾不上什么,赶紧回了车里。

江年宴靠在后车座,一手按着伤口,脸色挺白的。虞念坐在旁边,身上也沾了不少血。

老刘马上发动了车子,打算先去最近的医院,然后再第一时间跟专属医院的医生联系。京圈的人身份敏感,除了紧急情况下,一般时候都去专门的医院。江家有投资高端私立医院,江家的人都会去自家医院。

江年宴命令老刘先送虞念回去。

老刘急了,“宴少,您在流血,不行。”

江年宴额头的汗止不住,脸却愈发煞白。将虞念抱出来走了一路都在强忍着,车子离开封窑范围后江年宴终于还是体力不支了。

“死不了,先送她回去。”江年宴挺坚持。

老刘一脸的着急,下意识看了一眼后视镜。

这一眼看过去怎么说呢,就是心都凉了大半。

虞念的脸色很麻木,从她的反应来看,她并没感觉到害怕或者担忧,相反冷漠得很。

老刘张了张嘴,“虞小姐……”

说什么呢?

是宴少一手将她推进了封窑,别管宴少出于什么目的吧,总之伤害到了人家是肯定的了。

虞念转头看了一眼江年宴。

他瘫靠在后车座上,按着伤口的手也不是那么有力,车厢里很暗,却能清晰瞧见他隐忍的神情。

不管他,她就要先回家,反正这也是他江年宴的命令。

这一路上他势必会失血过多,到时候也能称了她的意。

对,不用管他,就这么看着他的血一点点流干。

可是,虞念这么看着他就总能想起少年的阿宴,还有那个为了救她单枪匹马闯进危险窝的阿宴,那个流着血还不忘安慰她的阿宴……

“江年宴。”少许,虞念淡淡开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江年宴嗓音很轻,“死不了。”

虞念了然。

伤在自己身上,最清楚情况的就只有自己,更何况他之前都是半条命晃在刀尖上的人。

“老刘,有没有最近的合作医院?”

老刘的车开得又快又稳的,一下子想起来了,“对,有一家!”

“去合作医院,县城医院去了他会很麻烦。”虞念说着将身上的西服外套脱下来,三下五除二叠到最小,跟江年宴说,“松手。”

江年宴凝视着她,倒是挺听话就把手给放下了。

虞念将叠好的衣服按在他胸口上,尽量大面积地压住流血的伤口。老刘见状一颗心总算放下了,将油门踩到最大,尽最快速度往医院赶。

幽暗中江年宴就静静地瞅着她,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良久后他在低哑开口,“不是恨不得我死吗?机会就在你眼前了。”

虞念没搭理他,就死死按着他的伤口。

老刘扫了一眼后视镜。

“外套脱了扔过来。”江年宴低低命令。

虞念刚刚外套一脱,里面还是凌乱不整的衣物。老刘刚刚看后视镜的那一眼正好被江年宴给捕捉到了,老刘跟在江年宴身边久,并不像其他保镖似的什么都不敢说。他腾出一只手脱了外套,往后一递,解释了句,“宴少,我是在看你。”

江年宴没理会老刘的解释,或许是没什么力气了,声音很低,“穿上。”

虞念本来也不想暴露人前,一手接过外套就穿上了。

又淡淡地说,“你以为我不想你死?江年宴,今晚的事我会记住。但你现在死了我也会跟着遭殃,我还不想把我后半辈子搭进去。”

江年宴沉默。

虞念见他不说话了,又用力按压了一下,“江年宴你开口说话,别睡。”

他的状态不是很好。

“老刘,再快点。”

老刘点头。

江年宴没昏睡过去,只是流血多了说话都费劲。他虚弱开口,“你是怕我死了担责任还是,怕我死了?”

虞念想都没想,“我说过了,我不想为了你这种人把自己搭进去,所以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江年宴笑,低低的,没再多说什么。

“你不打算跟我说说吗?”虞念冷不丁问。

江年宴,“说什么?”

“说你为什么那么恨虞家。”虞念压着气,“当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我父亲把你带回了虞家,你非但不感恩还恨上了他,为什么?”

江年宴似笑,却愈发无力,“感恩?在你眼里你的父亲是个大善人,外界提到虞翼远谁不拍手称赞?江南第一首富,达济天下。可在我眼里他肮脏不堪,连个小孩子都不放过……虞念,你觉得我没人性,可我也不及你父亲的十分之一……”

“什么?”虞念心口蓦地一颤,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江年宴你说什么?你把话说清楚了!”

江年宴却没再说什么,阖着眼,低垂着脸。老刘着急,“医院快到了,马上!马上就到了!”

“江年宴你醒醒,别睡着!”虞念腾出另只手不停地掐他的人中,“我告诉你,你不把跟虞家的恩怨说完,我是不会让你去见阎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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